然而,他只是尽可能平静地说道:“我和她很久没见面了。”
萧钦言微微扬眉:“怎么了?难道你们——”
顾千帆双睫微颤,不发一言。
见顾千帆不答,萧钦言复又笑道:“吵架啦?这有什么害臊的,少年情侣,哪有不起争执的呢?但是听爹这个过来人一句劝,不管有什么误会,总归要当面说清楚的好。有的时候,等待和猜测,反而比争执来得更伤人。我和你娘,就是如此。”说到这儿,萧钦言不禁叹息一声。
顾千帆心中一动,但仍冷冷道:“不必了。”
“好,我也不多问。”萧钦言做出一副很开明的样子,考虑片刻,又道,“往后还是多安排你见些淑女才媛吧。放心,我绝不干涉你的选择,只是为你多创造一些机会。”
“你当然不会干涉,只是出现在我面前的,只能是你看中的名门世家而已。”顾千帆淡淡道。
萧钦言闻言一滞。
顾千帆语声中不带一丝感情:“我不敢见她的原因,你心知肚明。因为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愿意嫁给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萧相公又何必那么情真意切地劝导我呢?是你以为这样就不会让我生疑,还是每个人在你眼中都只是棋子而已?”
萧钦言没想到顾千帆已经知道了,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尴尬:“你别误会,我怎么可能——”
顾千帆冷漠地打断他的话头:“我是管着天下侦缉访察的皇城使,在我眼中,没有误会,只有事实。上次帽妖案,你以我为刀,狠狠捅了齐牧一记。但那已经是最后一次了。萧相公,我不会娶你安排的高门淑女,不会回归萧家认祖归宗,更不会让我自己和皇城司,成为你争权夺利的工具。”
萧钦言盯着顾千帆半晌,终于不怒反笑:“为什么?难道我没有助你升官,让你实现你一直以来为你娘迁墓的愿望吗?难道你的身体里,流的不是我的血?难道你用你自己手中权柄,帮一帮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可以?”
顾千帆眼若寒潭,一字一句地说:“不可以。因为皇城司是国之鹰犬、民之爪牙,它不应该,也绝不可以再成为大臣党争的私器。”
萧钦言闻言一怔,若他知道“国之鹰犬、民之爪牙”是赵盼儿对皇城司的定义,他脸上的表情只会更精彩。
“至于你的血——”顾千帆信手砸碎茶盏,往腕中一划,“我还你就是。”霎时间,汩汩鲜血不住地落入空茶盏中。
萧钦言大惊,上前欲捉顾千帆的:“你别犯傻!”
顾千帆避过:“不必惊惶,我并非寻死。听说人一身的血有十盏。我在画舫替你挨了刺客一剑,失去两盏;发现你设计构陷盼儿父亲之事呕血,又失两盏。如今再还你一盏,父子情缘,就此勾销。”
“千帆!”萧钦言看着碧血涓涓落下,又是震憾又是痛心。
“不必担心我,担心你自己吧。你今天约我到此,不就是为了担心齐牧此番不惜毁掉他最在意的清流气节,也要回归东京,一定是必有所图吗?我可以提醒你一下,他的新亲信欧阳旭,很快就要再做高鹄的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