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四无地自容地别开眼睛,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池衙内正双眼无神地躺在榻上,显然还没从那日的惊吓中缓过神儿来,他这几天是脸也不洗、头也不梳,恨不得吃喝拉撒都在屋内解决。听到敲门声,池衙内忙把被子一裹,像只球一样滚到角落里:“我谁都不想见,出去!”
吱呀一声,门被人强行打开,池衙内忙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线。
宋引章盯着在床脚缩成一团的池衙内,高声道:“放蛇。”
池衙内虽然看不清那金光之下的身影是谁,但却能听出那是宋引章的声音。他感觉那声音有如草蛇,很快便缠住了他,他猛地弹起身来,惊叫着一阵乱打,半晌才发现榻上空无一物,只有宋引章在一边冷冷看着他。
池衙内好不容易才从将他缠在一起的床单被褥中挣脱出来,恼羞成怒地大叫:“琵琶精,你疯了!”
“我没疯,你倒是吓破胆了。”池衙内喊得声音越大,宋引章越不害怕,她知道,这是池衙内心虚的表现。
池衙内的脸一阵红白交接:“谁他奶奶的吓破胆了?老子——”
宋引章没好气地打断道:“除了外横内怂,你还会什么?难怪盼儿姐从来都瞧不上你。”
池衙内气得直喘粗气,不敢置信地问:“连你也敢笑话我?”
宋引章冷哼了一声:“第一回见你的时候,你把我吓哭了,可刚才是我差点把你给吓哭了,我为什么不敢笑话你?”
池衙内被宋引章训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来。
“盼儿姐的爹是武将,她打小就见过死人,顾千帆是皇城使,天天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事儿,承认自己胆子没他们大,对你说来,真的就那么羞耻吗?你怕人笑话,可永安楼都快倒了,你还缩在龟壳里不敢出来!到时候要真关门大吉,笑话你的不只我一个,还有全东京的人!”说完,宋引章冷冰冰地将一套换洗衣服扔到池衙内的床上,扭头走出了这个乌烟瘴气的房间。
池衙内一个轱辘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套上衣服、匆匆趿上鞋就追了出去。他一把拉住宋引章,神色凝重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永安楼出什么事了?”
宋引章早料到池衙内会吃这套激将法,但她并没有时间自满,而是立刻停下脚步,极为严肃地说:“王楼的人陷害我们不成,李庆家的就不肯再卖我们酒了,要我们拿香料去换。”
池衙内把双手的指节捏得咔吧响:“这帮杀千刀的,害了盼儿不算,还敢跟本衙内耍这招!等着瞧吧!”
“你想干什么?”宋引章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没底,池衙内可别又要去跟人家打架。
池衙内冷冷一笑:“酒楼行会最多也就能拘着东京城里所有的正店不卖酒给我们,难道还能管得东京城外面?我这就让人到外地买酒去,本衙内一定要叫他们看看,什么叫做财大气粗!”
池衙内能当上十二行行头,的确不是好惹的主。不过小半天工夫,永安楼门外就被几十坛子酒堆得没了落脚的地方,每坛酒上都贴着“永安秘制”“神仙酒”字样。
何四站在台阶上向围在楼外的百姓们拱了拱手:“各位客官看好了!本店大酬宾,凡进店客人,都免费赠送神仙酒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