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怎么去学语言了。”石墨听说秦甦去读了法语,很是吃惊。女神到底是女神,每一张牌都打得别出心裁。记性这么差,又去学了个天天背书的专业。
“分数低呗。”她扒上本一线,服从调剂,被扔到了法语专业。罗曼语族听起来响亮,实际她是学校招收的第一届学生,从师资到外语资源都很可怜。秦甦一度怀疑自己耗费四年学出来会是个哑巴。
“那怎么进了出版社?”
“我妈想让我做稳定的工作,学历够不上高校教师门槛,补习班不够稳定,不想考公考编,进国企大概是最稳定的一种选择吧。”她毕业也糊里糊涂,最迷茫的阶段,谁指挥她,她都听上一耳朵。
“那......处分有影响吗?”
秦甦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久远的事。真是坏事传千里。她舔了舔嘴唇,“哦,学校高二下学期帮我撤掉了。”
当时班级都道,秦甦以后不能做公务员了,班主任也为灭秦甦傲劲,以处分的严重性裹挟。学生时代,谁听到这个,都不免绝望自己刚开火的人生就此熄灭。秦甦听到严重性,哭了一整个上午,当然下午又恢复原样了。
好在这个烂段子最后是以happyending收场的。她每个月给校长和教务处处长写信,这一度成为老师办公室的大笑话。原本一众老师还在坚持要煞她威风,维护5班班主任的颜面,但实在撑不住她这份坚持,或者说是执拗。秦甦寒假见不到老师心里没谱,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便打校长电话,问他要家庭住址,表示自己要去他家背课文,还背“小抄”上的那一篇。
校长崩溃,跟她说开学再找她谈,现在在家好好过年。
秦甦扮猪吃老虎的技能大概是那时候学会的,顶撞老师时毫无技巧,单纯想把是非黑白贴在对方脸上,但是转圜自救时,她迟钝地总结出来,哦,漂亮可爱还可以这样用啊。
于是乎一开学,他们找她谈话,语气上没有松口她的有错论,但行为上还是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撤销处分,不留档。次日,公告栏上贴了近一年的大字报也撕掉了。
这件事只有几个亲近的好朋友知道。大部分人只了解到“秦甦作过弊、受过处分”截止。可能是出于心理压力,尽管同学们都很友好,但秦甦不太愿意参加5班的聚会。
空荡荡音乐教室里,鬼魅般回响的哭声绕记忆一圈小跑。石墨心中怅然,“你真厉害。”他不能想象,这样的委屈她嘻嘻哈哈地承受了下来。
“还可以吧。”秦甦面无表情,目光聚焦在笼屉喷烟的投影画面上。过了会,蒸汽好像隔着幕布熏着眼睛了。
石墨不着痕迹地盯着秦甦,看她避开画面,手臂横过眼睛,心口酸得像柠檬榨汁。
高中看她在音乐教室哭完一节自习,下课立马勾着王谦笑嘻嘻,石墨曾闪过不谙世事的少年式疑惑,这女的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是厚脸皮的坏女孩还是戴面具的假阳光?因着这份疑惑,那张“校园禁止吸烟”的纸上,感叹号被他改成了问号。
石墨捡起地上纸团,一点点抚平草稿。那颗疑惑的子弹随着她偶尔偷摸乱弹的难听琴音拨弄至今,好像有答案了。
舌尖一集播完,自动播放下一集。光影变幻,秦甦忧郁的劲儿也缓了过来,“喂,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