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幕布仿佛变成了深红的海潮,向着她覆压而下,她像是惊涛骇浪中颠簸的小舟,在颠覆的边缘死死挣扎。
其实屈服并不是多差的选择,她知道怎么样能够更轻松,每一次,每当她选择屈服,她就可以不那么困难地活着,不用去考虑她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为什么要这么不听话呢?你知道这样会很痛苦。”父亲耐心地说。
“我不希望看到你因此受伤,这不是你应得的。”叶利钦祭司委婉地说。
她总是有退路。他们都会为她准备柔软的垫子,等待她向后倒去,如果现在她逃出歌剧院,叶利钦祭司不会责怪她,他甚至会帮助她压制舆论,不让任何人失望,等到几个月后,她还可以继续当着塞纳河夜莺和辉光教会使徒,一切都会很简单。
在仿佛真实的窒息感中,费雯丽恍惚地看到记忆在她面前翻开,小小的她站在废弃剧院的舞台上,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剧场,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像是有什么情绪要喷薄而出。
意识的黑暗中,被丝线紧紧束缚的人偶开始奋力挣扎,锋利的丝线在她身上勒出一道道伤痕,几乎切断她的手脚,然而无论身上出现了多少伤口,她始终没有停止挣扎。
越来越多的伤痕浮现在她的身体表面,她挣断了手脚,挣断了耳朵,破碎的零件纷纷跌入下方的黑暗,无数情绪在她的面孔上变幻,愤怒,焦虑,恐惧和不理解,所有无处可去的情绪似乎都集中到了火山口,随着她张开嘴——
鲜红的裙摆仿佛玫瑰盛放,聚光灯下,红发的歌唱家缓缓站起身,喉咙间流淌出震撼人心的天籁之音。
很多年前,她在破旧的舞台上放声歌唱,歌声是她倾诉自我的渠道,所以在获得自由后,她依旧想要唱歌。
她曾经渐渐失去了自己的歌声,在成为使徒后,她一度觉得自己已经获得了自由,接着她从叶利钦那里拿回了唱歌的权力,她以为这样就足够了,于是安心地困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完全没有意识到只是把金丝鸟笼变成了黄金屋。
在极致的恐惧中,费雯丽抓紧了胸前的布料,从收紧的咽喉中送出更饱满空灵的高音。
她终于意识到,那么久之后,她依旧在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