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卿红了脸,「师姊决定就是。」
「那就凭我心情吧。诺,你去农植堂把绮川师姊备好的蛮草搬到药理堂,再与衡申师兄拿上布置名录到访尘居挂在门口,太阳照到第四竹节之前回来找我拿绣好的外袍给掌门送到山崖顶上去……」说完这么大一连串,绮琅又叮嘱一句,「子棋师叔和子画师姑这几天就要到了,若是迎了上去,不可无理不可多话不可张望不可……」绮琅不等自己话音落下,突然揽住身旁清卿的腰,猛地靠在墙上。
清卿听得空气中似是有什么爆裂开来,便见一根长剑从屋外穿窗而过,「铮」地刺入墙中。那剑深刺入墙一尺有余,唯剑柄留在外面「嗡嗡」地震了几声,才安静下来。窗外一男子高声叫道:「师叔这般乱闯,如何像是灵灯节祭祖的样子?」
绮琅和清卿慌忙奔出堂去。看见衡申手中已无长剑,只是持着一根短短的匕首。衡申的对面是另一男子颀长而立,两指夹着一枚黑色棋子。男子仰头长笑,冰冷的寒气掠过衡申脸上:「好。昔日算是得意弟子,今日也叛变到他人门下!」风声夹着低斥,一枚黑色棋子直直冲着衡申的天灵盖打了上去。
清卿眼见棋子来势极快,旁人想拦根本来不及,于是索性铆足了力气,将木箫脱手一掷。不料这男子竟功力十分了得,箫棋相撞的一瞬,木箫根本打不掉空中之子。眼见疾风卷起,衡申却丝毫没有躲闪的迹象。所幸木箫终究是将棋子打偏了微微一毫,众目瑟瑟之下,那黑棋蹭着衡申的太阳穴偏飞而过。
见木箫被棋子打得偏向了地下,未等绮琅反应过来,清卿便已蹿向场中。就即将够到木箫的一瞬,清卿只觉得身后一阵大力将自己凌空提起,另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把近在咫尺的木箫抢了去。
一回头,果然是方才发棋伤衡申的那人。清卿见男子身穿与立榕山青袍形制相同的灰袍,便确定自己认出他来,大声呼喊道:「师父救命啊!子棋师叔为老不尊倚老卖老欺负晚辈弟子啦——」
子棋一听,险些笑出了声。转念想到这弟子的叫骂若真是传到子琴耳朵里,只怕太难收场。于是从袖中漏出两枚棋子,不等落地,便用足尖点向衡申、绮琅二人。二人谁也不料这般突袭,只好匆忙回身躲避。待转过身来,眼前早已没了子棋和清卿的踪影。
话说,子棋如集市上提着菜篮抓着母鸡的农夫一般,一手持着木箫,一手提着清卿下了山。清卿眼见木箫离自己只有几寸光景,却拼上全力也够不到,只好把头偏向一边,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子棋在山脚接到绮雪:「找到你子画师姑没有?」
绮雪低下头:「未曾。弟子怕迷路在山上,只好下来等师父。」
子棋再没问什么,带着两个弟子(确切地说,是提着一个带着一个)来到街市上,找了一家酒楼歇脚。还没来得及放清卿下来,子棋便隐约觉得自己手心时不时在颤抖。低头一看,竟是清卿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在遥远的梦乡中睡得香甜。微弱的鼾声一起一伏,时间长了,震得子棋胳膊都开始有些发麻。子棋心中冷笑,突然毫无征兆地放开手,清卿便直愣愣地脸朝下摔向地上。
直到落地一瞬,清卿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这时伸手挡架自然来不及,只听「砰」一声,便满脸栽到土里。一抬头,鼻中已然流出血,下巴上更是蹭破了一大块。见子棋和另一个女子走在前方不远处,清卿慌忙踉踉跄跄追上去:「把箫还我!」
子棋回过头,抱起胸,饶有兴趣地看着清卿:「我要是不还你你怎么办?」
「那我就不走。」
子棋叹口气,竟淡淡地笑一笑:「快回去吧,不然等会儿我就后悔放你走了。」
「我不回。」
子棋收起笑容,又变回那副富有杀气的冷眼,回过身去继续向前走。清卿一抹脸上血和土,顾不得下巴上的伤,便又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