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温内特向着码头飘去, 一头编成粗麻花辫的微卷白发从兜帽里挣脱出来,和斗篷下飘出来的、透明丝线般的触须一起,在空中轻盈地飘动。
祂落在六角形小船上,布莱克立刻敏捷地跳下来,端端正正地坐好,看上去似乎很是听话,唯独身后欢快甩动的尾巴暴露了他们的心情。
他们的动作没有让小船有任何晃动,甚至连水花也没有溅起半点,一切都仿佛画笔绘出的布景,无声铃珠如同薄雪飘落,小船上渐渐落上了零星的莹白花朵。
落雪之中,小船从码头悠悠缓缓地荡了出去。
莹白花海与码头渐渐在黑暗中远去,眨眼之间,纯净的白色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布莱克试着发出声音,发现总算能说话了,立刻积极地问格温内特:
“我们已经进入海洋了吗?刚刚我们没有看到骨白鸽,祂不在花园尽头吗?”
“没有,这里只是铃珠海流逝之处。”格温内特身边那些透明触须轻轻飘动,在黑暗中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祂一直在那里,我们能够进入海洋,也是祂把我们送出了祂的画。”
布莱克点了点头,望向眼前幽深而无垠的黑暗。
他们已经从追思女士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海洋的事,但直到真正进入海洋,他们才终于理解了那种微妙却又无法形容的感觉。
现世的准则在这里失效,他们像是忽然跌进了一个怪异的世界,所有感官都发生了强烈的错乱和偏移,他们仿佛在用手脚去看,用眼睛去呼吸,用声音去抚摸,他们明明不需要呼吸和眨眼,但这一刻,他们的视线感受到了凉意,好像目光从双眼中独立脱离出来,变成了斑斓的浮游生物,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游弋。
他们忽然多出了无数此前没有的感官,似乎身上长出了一个又一个奇异的器官和部件,而他们的形体也脱离了物质的范畴,发生了光怪陆离的变化,既无法定义,也无法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