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躬身退下,薄夫人望着满园春色发出一声喟叹。
“川儿啊川儿,我这个做姨娘的比不得你那生母神通广大,只能送你这一个礼物,你就不必推辞,好好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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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园这个名字对肖南回来说是陌生的。
可到了地方才发现,她很久以前便来过这里。因为许多年前,夙平川的生辰宴便是在这里办的。
彼时她还比那园子里的石桌高不了多少,如今却已抬头便能触碰到累满花苞的枝条了;彼时她敢当庭痛打王府小王爷,如今却连何去何从都身不由己、只能疲于察言观色。
她究竟是长进了、还是退步了呢?
肖南回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迷茫之中,她曾经耗尽全身力气想要融入的这个世界,如今正向她敞开大门,而她却开始犹豫。或许她并不了解门那边的风景,她曾以为那个可以给她一个“家”的世界,其实自始至终只存在于她的幻想之中。
“礼成,赐酒!”
礼官的吟唱声终于告一段落,宾众一字排成两列、立于懿园正中的香炉鼎两侧,待钟声鸣响一十四声后齐齐躬身行礼,恭迎祭祀赐酒。
原来这便是夙平川所说的“受礼”。
那新诞的小王爷被奶娘抱在襁褓之中位列第一,肖南回则立在队尾。伯劳跟在她身后,安静地好似一只鹌鹑,从方才遇见了那褐衣老者开始便一直如此。
周围有无数道难以察觉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肖南回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一时也找不到可以单独询问伯劳的机会,只得暂时学着众人的样子行礼,眼睛却不自觉地瞥向那褐衣老者。
对方的动作滞缓,甚至连沾酒的手指都有些上了年纪的颤抖,他的身后跟着两人,一人便是随行斟酒的薄夫人;另一名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礼官装扮的中年男子,手中执一柄犀角如意,面上带着几分没什么感情的微笑。
那是一名堪舆师。
赐福仪式实则依照的是古代祭祀之法,祭祀要同堪舆师一同前来,明面上是为新诞血脉赐福,实际上则是勘察府中正气是否有阻、风水是否安宁,若有邪祟相加,则要借赐福仪式驱杀一二,有时甚至还会见血。
自古穷人与奴隶的命算不得人命,有时只消一句“灾煞附会,有碍家主”,便可轻易夺去一名小厮或丫鬟的性命。
那柄如意,是否就是为了敲碎人头骨而准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