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1 / 2）

杂房里甚是简陋，半屋堆着杂物，半屋搭了一张简易床榻，东方永安坐在床边，李明珏无地可坐，好容易找来张矮敦子。

“事情就是这样。”他将紫熏一事来龙去脉说与东方永安听。

东方永安默不作声，眼睛也不知望着何方，良久叹了句：“她死了吗？”自她来到重明宫，紫熏作为重明宫的管事大宫女对她颇有照拂，平时又是十分的温和可亲，待人宽厚，多得重明宫上下宫女太监的喜爱，未料竟会是肃王府安插之人，且最后会选择自沉湖底这样惨烈的方式以全李穆之恩，李明珏之义。

想到往日种种再想到那叠书信为她付之一炬，东方永安就不知是难过还是恼恨，一股郁猝之气积郁在胸，不由冷冷道：“你与我再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人也死了，书信也没了。”竟是落了一场空。“你对她起了疑又为何不说，你若说了，也许可以有别的办法，也许就不必走到这一步。”

李明珏未言语，她说得不错，确有其他办法，只是一想到重明宫之人背叛自己，又一想到那人可能是跟随自己十多年的紫熏就不由怒气上涌。他本可以不必再试探，随便找个借口将紫熏打发就是，但他忍不下数次被出卖，过后却亦有些后悔，紫熏一死，他心中的憎恶随之消散，只余朝夕相随之情。

“紫熏的事我不想再说，我想与你说另一件事。”他从袖中拿出薄薄一叠纸张递给东方永安，见她无动于衷，摊开她的手塞过去，“你先看一看，再决定要不要继续生我的气。”

东方永安低头，见好似一叠书信，拆开果是从大云山带回的那一叠，与原先比只余数张，她细看，却是最关键的那几张，记载着肃王如何派遣死士逼杀先太子。“怎么会？”她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

李明珏靠过来握住她的手，颇有些感叹：“我又如何当真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全拿去试探，我一早就将最关键的抽出来了。”

“那你为何不早说？”东方永安忽而将书信丢回李明珏手上，“呵，我算是明白了，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这样大的事也一声不吭，独自筹划，看别人干着急有意思？”

李明珏忽然起身将她抱个满怀：“我想我唯一要道歉的就是这里，在这宫里我习惯了独断独行，习惯了我说什么，别人就听什么、做什么。他们不会不信，不会质疑，而我也不需要解释。”

“那你现在又为何解释？”东方永安在他怀里闷闷道。

“因为我说过我喜欢你，想要娶你，你也说过我们应该坦诚相对，可这一次我们两个都没有做到不是吗？”东方永安脸有些发烧，他在承认自己错误的同时也不忘提醒她的错误，那叠书信可不就打了她的脸，只听他又道，“我没有事先与你商量，而你也没有相信我，咱们这样下去可不行，所以我来了，而你还要继续生气吗？”

他这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剖心剖肝的，她若再生气岂不是胡搅蛮缠了？于是东方永安干咳两声道：“错就是错了，你都承认了，我也没什么好不认的。那眼下你待如何处理这些书信？可别又说你自有考量。”

李明珏道：“我没打算瞒你，今日我便会去御书房，将这些书信上呈父皇，可满意？”东方永安点头。“你也该搬回去了？伤成这样还这么乱来，一点不知道顾惜自己。”

“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

李明珏拉起她的外袍：“方才我就闻到一股血腥之气，伤口不好好打理，怕是已经化脓，还要逞强，过来。”他向她伸出手，东方永安一脸别扭还是将手放进他手心。

两人回到重明殿，李明珏命人传太医来重新给她上了药，正欲去御书房，御书房亦过来一名太监，传话说皇帝也正找他，他吩咐侍女好生照顾东方永安便随小太监去了。

到了御书房，迎面遇上黄桑端着漆盘出来与他撞个满怀，茶水泼了他一身，那黄桑急急放下漆盘就要来替他擦拭，一面口中不住道：“都怪小的瞎眼，陛下召肃王并几位大人议事，茶水冷了，小的这才急急忙忙去换，不想却冲撞了殿下，小的该死，请殿下恕罪。要不您在这儿稍后，小的这就去替你取衣裳来换。”

李明珏止住他：“不必了，你说肃王也在？”那黄桑点头，触及他的目光赶忙避开垂下头去。李明珏看着他思绪一转，不知为何却想到那肃王既能将紫熏安插在他身边，这宫里不知又有多少他的眼线暗桩。就说这黄桑吧，也是后来才提上来的，赵木年事渐高，很多事情无法得心应手，便调了黄桑来皇帝身边伺候。

他本要来上呈书信，经这么一撞，正将藏在怀中的书信泼湿，虽说这黄桑不可能有意为之，因书信的事如今只有他与东方永安知晓，但却提醒了他当真不可莽撞行事，恐真如东方永安所说打草惊蛇，若将肃王逼急了，振臂一呼不知宫里有多少人响应，又要闹出怎样惊天大事来。还是谋定后动，打定主意，他将书信一事暂且按下，且先探探皇帝对肃王有几分戒备。

挥退黄桑，李明珏踏入御书房，却见赵木亦走出来朝他道：“陛下让殿下先在外间稍侯。”李明珏不知皇帝何意只道了声好，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下，不多时，黄桑奉上茶，他却无心饮，只侧耳细听内间传出来的声响。

起初还只听得絮语之声，而后声音越来越大，竟至吵起来，先是伏铸远的声音：“那韩章有勇有谋，又忠心耿耿，上次醉春池也是他奋不顾身救了陛下，怎么就担不得一个殿前卫统领了？”

而后是肃王的声音，先是冷冷一喝，李明珏甚至可以想象他甩袖的样子，接着道：“他才从巡防营调进来，短短时日，就想升任殿前卫统领，怕不是野心太大，当心步子迈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