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7 章（1 / 1）

宫里一片混乱，逆贼造反，宫女太监们四散而逃，陆云衣趁乱带着小言来到内狱，内狱看守早不知去向，两人拿了钥匙将东方永安放出来。东方永安见她两面色有异问发生何事，陆云衣急将她拉走：“边走边说。”出了内狱就听喊杀声、惨叫声四面八方涌来。陆云衣道：“不知哪来的乱臣贼子，宫里已经乱套了！”

东方永安一惊，她才去了内狱几天，出来就一副天翻地覆的样子：“羽林军呢？殿前卫？”

“那都是一伙的！”

“那陛下？”

“去宸元殿的路被阻了，我也不知，只能先来顾你。”宫里大乱，她们吓得六神无主，也联系不上其他妃嫔，思量再三，陆云衣决定带着小言冒险来救东方永安，有了东方永安，关雎宫就算有个主心骨。“我一路瞧过来，守皇宫的不如作乱的，很快就守不住了，咱们该怎么办？”虽说羽林军与殿前卫中也不是个个都从了逆贼，但人数上到底劣势，又无头领，各自为势，哪里扛得住逆贼有预谋的进攻。再者太监们趁势作乱，内忧外患，不多时就在凶猛攻势下节节败退，死伤无数，被剿灭是迟早的事。

东方永安刚从内狱出来，对形势尚一片茫然，只得道：“我们先回关雎宫。”

小言道：“回关雎宫？那不是坐以待毙？”

“放心，即便真到了不可逆转之时，关雎宫也尚有一条活路。”她知道地下王城的存在，宫中的主殿皆有暗道，皇帝极宠陆云衣，她所住的关雎宫必然有逃生暗道。将两人送回去，她吩咐宫人们紧闭殿门，自己却往宸元殿一探：“待我见过陛下，再做定夺，你们关好殿门，不论谁来都不要开，我很快回来。”她穿戴好自己的夜行衣，带上一应器具，走两步想到什么又回头朝小言道，“带两个人将小厨房里储存的酒坛子都搬过来。”

“姐姐要酒何用？”

她道：“自有用处。”便去了。

一路飞檐走壁，借着夜色掩护，不算困难地潜入宸元殿，不知有意无意，外边乱糟糟，逆贼却未到宸元殿来扰驾，只在外围巡视、清场，想是受了谁的指示。她从屋檐落下，轻轻推开殿门，殿中亦极静，只见皇帝独靠在御椅上，身边无一人伺候，连常随左右的赵木也不见踪影。“陛下！”她奔过去，皇帝虽呼吸微弱，尚存一息，一把脉便知中毒。皇帝的寝宫常备各种药剂，她四下翻找，翻出一粒解毒丸给皇帝服下。

片刻皇帝睁眼，见是她，稍感意外：“没想到这种时候见到的会是你，大隐隐于市，你果真深藏不露，朕小看你了。”东方永安架起皇帝：“我带您出去！”皇帝将她推开：“你懂医，该知朕已毒入五脏六腑，不成了。”

“陛下……”

皇帝缓口气：“你既来，朕有一事要托付与你。明宸妃，朕知她心有所属，朕又何尝不是在她身上寻找他人影子，我们不过都是自欺欺人。及至此乱，朕却不忍她芳华之年魂断内宫，你既与她情谊深厚，朕就将她托付于你，尽你所能带她逃出去吧，明花当开在广阔原野。关雎宫中有一条逃生暗道，去将它找出来，你们就都能活。”皇帝打起精神坐起，整好衣冠，“至于朕，就在此，等他！”

东方永安见他意已决，咬牙辞别，临去前，她见皇帝望着虚空露出微笑，不知是看到什么样的美好。

快速返回关雎宫，东方永安交代众人寻找暗道入口，自己却又出去，陆云衣与小言拽住她：“你又要往哪儿去？外面太危险了！”她道：“我得去接阿衡，还有瑾妃她们，咱不能将她们抛下。你们放心，我会小心，如果一个时辰之内我没回来，云衣你就带着她们从密道逃出去，我在出宫的那条暗道口刻下了记号，记得找到那个记号。”

陆云衣与小言异口同声：“说什么胡话，你不回来，我们不走！”三人交握一下手，东方永安又速速隐入黑暗。

她一路往华章宫急奔，半途却遇上瑾妃带着月桥并飞絮宫的小宫女们奔逃，却又不辨方向，四处乱撞。她从树后窜出吓了众人一跳，待看清，瑾妃面上一喜：“是永安呐！太好了，咱们有救了。”这话脱口而出，谁也没有细想为什么遇见东方永安会觉得安全。总之众人都好似死里逃生，舒了口气，纷纷围上来：“你这个样子是要去哪儿？宫里现在乱糟糟一团。”东方永安反问：“你们又去哪儿？这样乱跑很危险。”

月桥道：“没法子，在飞絮宫待着也是死路一条。”她将半路听来的消息说与她听，“咱不小心听到的，这场乱子背后，有伏贵妃的份，伏贵妃还特地交代看好飞絮跟关雎两宫，等事后不知要如何跟咱们算账。我们幸好跑得快，不知关雎宫娘娘如何了？你既没事，想必暂且无大碍？”

东方永安点头：“暂无大碍，怎么这件事竟跟伏贵妃有关吗？”至此，事件已经很明显，不是宫里太监作个小乱子，而是有谋划有准备的逼宫谋反，伏贵妃身为皇帝的贵妃竟会参与其中，她在这场谋反中起了多大作用，与主谋又是怎样的关系？她听李明珏说过，伏贵妃的兄长伏铸远与三王李穆在朝堂不和，皇帝有意用他维持平衡，若他们竟是一伙，真是细思极恐，难怪会被算计这一茬。

不过不论他们如何纠葛，都不重要了，叛军已经控制局面，凭她无力回天，她所能做的只是带这些无辜的人出去。

“你们不要乱跑，关雎宫离这里不远，现在就去，到了关雎宫自能活命！”她以前探过地下王城，除了内宫几座主要宫殿以及宣丽门外原几位皇子的住处，别处都是没有密道的，内宫主要宫殿不必说，住的不是皇帝宠爱就是身份高贵的，飞絮宫自然排不上。

“你不跟我们一起去？”

她道：“我得去接阿衡。”

瑾妃道：“别傻了，华章宫现在必定是重兵守卫，再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若伏贵妃若真是主谋，杜姑娘是她的医师，必定安全无虞，你何需冒险？”

“可不光阿衡……”先不说瑾妃的话是不是真相，她还惦念着东宫的香雪、安陵呢。

瑾妃不愧是宫里练就的一副好眼力，看出她的心事道：“你出不去宣丽门的，再说东宫现在做主的伏良娣是伏贵妃侄女，叛军不会拿她们怎么样，安陵你知道的，身手好得很，不说别的，保自己不在话下。你就与我们一同往关雎宫吧，这一路还不知会不会遇上贼兵，我们这一群打又不能打，逃又逃不掉的不是死路一条？你就忍心？”

她这一说，小宫女都拽住东方永安的衣裳央求道：“姐姐跟我们一起吧，我们好害怕。”

正说话间，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东方永安连忙让她们噤声，一群人躲到角落树后的暗影里。一队士兵从她们跟前走过，待要过去，哪知一小宫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那队士兵顿时转身喝道：“谁？谁在那里？出来！”一面提枪过来。

眼见他们步步靠近，众人紧张得握紧手，打喷嚏的小宫女更是吓得直掉眼泪。蒙混不过去，东方永安打算起身，被瑾妃拉住，她以唇语无声地说：“你要带她们走，我去。”旁边月桥急得直摇头，瑾妃拍拍她的手安慰：“等下有机会跟着永安离开。”东方永安亦摇头，拽住她，瑾妃微微一笑拂开她的手，在士兵长*枪挑过来之前，站出去。

枪尖停在离她脖子一寸的地方，瑾妃镇定道：“是本宫。”

“不是警告过别乱跑？”那士兵有些恼怒，想给她一枪棍子，被同伴拉住：“伏娘娘吩咐过，飞絮跟关雎两宫的别动，娘娘要亲自处置，伏娘娘的意思咱还是不要违逆的好。”这下东方永安彻底相信了瑾妃的话，杜衡她们既无性命之忧，她自该先送瑾妃等人到安全的地方。

瑾妃即要被带走，她紧了紧护腕，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型弩。月桥尚在抹眼泪，猝不及防见她咻咻射出两箭，然后握一把软剑跳出去：“站住！”小宫女们躲在暗中瞅着她大气不敢出。只见士兵们回头：“又来一个？这是哪宫里的？”旁边人摇头：“不清楚。”

“那这个就不用留着了吧。”说罢士兵们提枪扑来。

东方永安刀刃一横，脚下一蹬，顿如离弦的箭冲过去，小宫女们便只见人影交错，剑光如雪花纷飞，亦如白练飞洒。眨眼的时间，一根根火把落地，映照出倒落的，圆睁着好似还不甘心的眼。扑通接着扑通，不多时一队士兵已经倒尽，角落里的小宫女们望着挺立的人影张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那柄散发寒光的软剑啪嗒往下滴着血，听起来犹为刺耳。

虽知晓东方永安有些身手，但谁也没亲眼见识过，暗夜下的她，面颊上犹然溅着血迹，一回眸，眉如箭眼如冰，眼中还未消散的杀意，叫人不寒而栗，岂不正是修罗出地狱。温香软锦里养出来的小姑娘们，哪里见识过，个个吓得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