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5 章（1 / 2）

东方永安一马当先，李无策紧随其后，安陵与无影护卫左右，其他人跟在后面。安息谷最窄的地方仅容一车通过，但宽的地方却可以并行三四辆车，是联结锦州与直隶最便捷的一条路。路上时有行人挑担赶路，南北牛车、马车来来往往，路边摆着小茶摊，可供行人歇脚。此刻，天色渐晚，谷中行人愈少，甚是安静，最吵闹的是在上空盘旋的鸟儿，叽叽喳喳，见有人入谷，叫得更欢。

李无策催马到东方永安身边：“注意到入谷那处茶棚吗？”

“店家是个有趣的人。”东方永安道，茶棚既设在谷口，他们自然要去瞧一瞧。茶棚虽小却五脏六腑俱全，一名店家，两名帮工，摊案内侧摆着几只装了各类茶水的大木桶，东方永安去要了一碗淡盐水，与店家闲聊两句。那店家虽很是热情、健谈，似乎真是个生意人，眼神却又过于犀利。骗得过其他人，骗不过她这个长期身处勾心斗角处、专跟人打交道的。“看来谷中的确另有乾坤。”她的目光漫不经心扫过两侧塬壁，在心中估算若有埋伏可能会在哪儿，“还好这个时辰，行人已不多。”

瞧眼对面驶来，擦肩而过的马车，东方永安问：“你说他们何时会动手？”

“不会太早，但在我们到达一车口前一定会动手。”一车口便是最窄处。

“如果咱们现在退出，能否让对方早点动手而不起疑心？”越往谷中深入，待会儿他们退出就越麻烦。况且越靠近一车口，行人越密集。

李无策摇头：“仍需再深入一些，做戏得做足。”

又前行约莫一里，东方永安停下：“就这里。”此处地势开阔，最重要的是行人稀疏。打定主意，她开始四顾，目光游移，摆出起了疑心的模样，而后派无影纵马去前方一探，无影很快回来摇了摇头。东方永安拧眉沉思片刻，抬手：“原路退回！”众人调转马头。

这一切都落入塬地上方一双眼中，那双眼从他们进谷就一直盯着，此刻露出急切，匆匆退去。下一刻山谷两侧响起尖锐的呼哨，紧接着无数碎石当头砸下来，与此同时，东方永安大喝：“走！”激拍马背，一群人往谷口窜去。如果他们回头就能看见身后燃起一柱黄色烟柱，随即前方一直到谷口，数柱黄烟相应，在苍白的天空下异常显眼。

往谷口的一路，石块不断从头顶倾下，落在地上就是脑袋大小一个坑，陷进去三四寸，倘砸在脑袋上，少不得脑浆迸裂。眨眼，谷中烟尘四起，遮蔽视线，东方永安等人在石雨中左闪右避、急速奔驰，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不多时好好一条夯土路就被砸得坑坑洼洼。

“贴住两侧山壁，找掩护，别乱动！”东方永安边拍马边大喊。这场袭击陡然而猛烈，行人虽少却仍是有的，这些人莫名被卷入，个个惊慌失措，失声尖叫，像没头的苍蝇四下逃窜。闻得她这一喊，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山壁跑去。安息谷两侧塬地由南向北逐高，面谷一侧却是刀削斧凿、垂直上下，甚至塬顶比塬底还要更探入谷中一些，再者刺客目标是他们，落石皆冲他们而来，贴住壁底就可躲避落石。“猎隼队听令，走中间！”

东方永安身先士卒，如此一来就可将落石引往路中央。两侧压力顿小，她看见吓傻的行人们动起来，这些无辜又倒霉的人！可惜仍有动得慢了的，叫石块当头砸倒，身躯倒下，路上便多一块血滩。东方永安眼神冷下去，扬鞭狠狠一抽马臀：“快！”

接近谷口，李无策喊：“小心！”话音落，左侧箭雨逼来，众人挥剑劈落如蝗箭矢，在东方永安带领下急往右拐，“无可奈何”进入由南向北看位于安息谷左侧的山林。入了山林，箭雨便失去应有的威力，众人缓下马速，小心规避林中障碍。随着不断深入，落叶愈厚，随处可见裸露在地表、扭曲盘结的树根，掩藏在枯叶下、能拐断腿的树根、藤蔓更多，眼见不再适宜骑马穿行其中，众人下马，东方永安拍了拍马屁股：“走吧。”让马儿自去了。“林中不知是否有埋伏，大伙小心。”她抬头朝北面望一眼，“那边是断崖，既然是对方所期，我们就去，那处绝地！”说这话时，她带着几分切齿的恼恨。

行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无影忽道：“看咱们身后！”众人回头，只见后方林子上空，黑烟滚滚冲天而去。“那边也有，还有那边！”他手指左右两侧。

何裘啐一口：“这帮兔崽子，在烧山！”

李无策莞尔，朝东方永安：“看来他们不懂您的好意，哪里用得着烧山，咱们这不是正乖乖往断崖去么？”

“走。”东方永安回身。

也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法子，后方三面很快全部烧起来，从他们的位置，甚至可以看到舐上半空的赤红火舌，林中小动物惊得纷纷出了洞穴，四下逃窜。黑烟转瞬笼住整个林子，尚未到时辰，天已经乌沉沉，仿佛即将塌下来，入耳尽是令人心惊的噼啪声。

即便冬日林子干燥易燃，但现下无风，火势怎么说也过快了些。看着几十丈外那株出挑的杉树弹指间烧成一根通天火柱，无影不可思议：“他们是将祝融请来了？”

东方永安拧眉，弥漫的焦味中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是石脂！快跑起来，去断崖！”经过提炼的石脂只要稍微沾一点，就能燃起猛烈大火，经久不衰。早料到对方会三面包围没错，也不是没想过烧林是可行法之一，但对方搞来提炼过的石脂仍是叫她意外。

要知道石脂本就是寻常人难以接触到的东西，目下多产于绿石岛，而绿石岛是南阳后院，要将许多石脂从南阳运入大辰先不说需要门路，便是所费人力物力财力也绝非小商贾能做到。遑论提炼石脂，就不是钱能解决的，结合先前的“烟花”，对方手中必有专项人才。倘有这样的人才，不论北辰还是南阳都一定会掌握在手里，若不是东方苏苏正在国访，她都要怀疑刺客背后是南阳皇室。此外，如何在短时间内将大量石脂喷洒林中，扩大火势亦是难题，连她一时也未明了。

眼下没有时间多想，他们此番冒险是想将别人瓮中捉鳖，可不想真做了别人的瓮中之鳖。照这个蔓延速度，再慢悠悠的，不等跑到断崖，他们就得全成烤肉。不敢耽搁，一行人拔腿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