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青见了苏韧,得意道:“苏兄,你的事有眉目了!家父刚传话回家,说万岁打赏两万两白银给玉虚宫工地。我知这点钱只够你那万把号人塞牙缝,但好歹先把年糊弄过去是了。”
苏韧听了大喜,忙斟柚子蜜茶给小哥俩润喉,谭香忙端了盘年糕,和范蓝递话。
范蓝问谭香:“嫂子去不去沈家赏梅会?”
“去啊。请帖都得了。”
范蓝用牙签戳了点年糕抿嘴,笑言:“你们可千万藏好请帖,我们刚刚也锁好那宝贝了。”
谭香问:“这话从何说起?”
范蓝冷笑说:“因为沈家赏梅会动静太大,京城名流无不向往。沈家又号称到时候除非亮出帖子,否则天王老子都不能进门。所以,黑市上一张请帖已炒到了二十两黄金,还供不应求!这次连顺风耳都会出号外,记录全程盛况。不去看看,简直白活了!”
苏韧一笑,暗想:皇帝虽蛰伏在宫里,但这样狂风声还听不到,就奇怪了。当然沈明大张旗鼓迎天尊塑像,本是为奉承皇帝……只不知道蔡述大白何时动手,又不知道沈明有何后招。
眼下自己有了钱做人情,先值得庆贺一番。
次日他到了工地,赏金已发下来。面对一封封白花花的银两,官吏们讨论要买点什么年货分发。苏韧听到最后,才慢吞吞建议:“要小弟说:这个要交房租那个要还赌债,各人所需无法均衡,所以,直接发钱最爽快。至于份额,小弟来派唯恐不公。不如我们先公议出个数目平分了,剩下的让熟悉各部门的工头去分。诸兄意下如何?”
他这样说了,有意见的也只能没意见。当官的欢喜吃了大锅饭,下面的事儿正如苏韧所说,他横竖是求了公允,反正是看不见了。
苏韧忙到黄昏,踱步出宫。巍巍紫禁城映着暮色天,好像到拂晓时分带着残妆的美人,露出几分败相来。他刚要上马车,有人却挡住他手。苏韧回眸,原来是沈家的管事沈富。
他马上笑道:“何事有劳灵台先生过来呢?”
沈富说:“老爷答应匀给苏大爷修宫殿的木料,部分已运到京了。因我们府里近日太忙,到今天我才想起来要询问苏大爷:何时方便接手入御库?”
苏韧等这一刻久了,心中自有打算,但面子上只做惊喜状,道:“啊,那是越快越好!然而此刻实在晚了,明天……哎呀,因为这要牵涉户部银两,容我先去问问他们吧。灵台先生,你不是不晓得,快过年了,大家都无心做事。工地上如此,户部更如此。而今旧年的老帐都结完了,已结算归档,再要他们帮着接收,恐怕只好算新年的帐了吧?可新帐开始,又要过一系列步骤。说不定要拖到正月十五后才能办完。我人微言轻,到处得罪不起。”
沈富也不意外,捻须笑道:“正是年字当头,皇上都要靠后。反正我这里随时恭候,只等户部方便了。”
苏韧拱手再拱手,谢了好一番,又邀请沈富同上附近酒楼吃饭听戏。沈富再三推辞,苏韧依旧拉着他道:“先生再忙,喝杯酒暖暖身功夫总是有的。我一向与府里往来甚多,卓然兄常提及先生的苦劳,所以先生赏个面子。也不必走远,对面那四川夫妻搭棚卖的自酿酒便好极,先生在我车里先坐坐,我去去就回来。”
沈富扭不过他,靠着苏韧马车。只见苏韧钻进人群,眨眼工夫,就晃着小瓶酒,面带笑容小跑回来。他自己不肯喝,偏让沈富尝。沈富吃一口,诧异道:“好酒啊!”
“是,路边摊并不比名酒逊色。帝京城卧虎藏龙啊。好比先生你,管理偌大个豪门,才能又何下于汉之张良?其实小弟给万岁跑腿,你替沈老伯跑腿,都是一样的人,辛辛苦苦为了赚点家用。先生家住哪里?高堂健在否?”苏韧自然而然,把人与自己拉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