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很快的,在这心脏发紧、呼吸困难的感觉中,他们又为自己的恐惧感到愤怒——对自己曾经任意欺凌的汤小怜感到畏惧这件事本身,对加害者们来说,太难以接受。
他们怎么会害怕汤小怜?不可能!
为了掩饰这一切情绪,他们选择将自己的愤怒任意发泄,他们贬低汤小怜扔掉的那只发卡的价值,嘲讽的说汤小怜只配得上便宜的假货,如此还不过瘾,因为在霸凌汤小怜的整整一学期里,他们已经太习惯践踏别人的感觉,于是他们把邵远年扯进来,把他当做汤小怜的替代品使劲儿践踏,没事找事的指使邵远年去捡那只钻石发卡。
他们继续霸凌邵远年,并非出于有恃无恐,相反的,正因为恐惧,他们用愤怒掩饰自己的无能,表现的更加疯狂。
如果邵远年知道此刻他们的心理活动,恐怕就不会任劳任怨的去捡那只被扔掉的发卡了。
可惜,邵远年不会读心术。
在他看来,一班的那些加害者们的态度还是一样嚣张,他们揍他时的毫不留情,正证明了他们的能力,仿佛无论他们做出怎样的坏事,哪怕是犯罪,也可以逃脱惩罚。
邵远年做梦也想成为这种人。
他们拥有的,那些邵远年从未拥有过的、高高在上的特权,让他目眩神迷。
邵远年绕过高一教学楼的转角,跨过绿化带里修剪整齐的灌木丛。
他动作很小心,生怕校服被常绿灌木茂密的枝杈划坏——划坏了,就要买一身新的,同明高中一身校服的价格,对邵远年来说很难承受,在网上,还有人打版卖同明高中的校服,以满足某些买家的虚荣心,即使是那种假货,一套也要七八百块,邵远年可不想花那个钱。
跨过灌木丛,上下检查过校服没事后,邵远年弯下腰去,在教学楼后背阴处种的麦冬草草丛里摸索。
麦冬草翠绿细长的叶片,不断划过他的手背,带来麻痒的感觉。
在他的耳机里,是直播间里汤小怜继续呵斥黄粒粒的声音。
邵远年听到汤小怜命令黄粒粒现在就好好反省,今天晚上之前,她要黄粒粒交一份手写道歉信给她检查,如果她不满意,黄粒粒要拿回去重写,直到她满意为止。
汤小怜的话既有气势又合理,可若是不看画面,单纯听声音,很难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话上,只会觉得她声音很甜。
邵远年知道,这并不是汤小怜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