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于阁间,试着方添了炭的暖炉温度,几番确认不烫之时才步近柳臣榻边,掀开棉被放予他怀里,“你也真是,天这么冷还来书斋里授课。”
适才醒来不久的柳臣望向她略带责备的神情,反是扬起唇角,虚浮的嗓音贴于她耳畔,“我一人在家,实在是闲得难受。母亲知我手未愈,什么也不让我碰。恰巧这几日学堂里的学子课业完成得差不多了,我便借由来了。只是授课随意讲讲,又不碍事。”
江扶风睨了他一眼,“不碍事?程遂安给我形容得可是夸张,说你脸色惨白得和死人一样,把我给吓了一跳。我若是秦夫人,定也会让你安心歇着,什么也不做。”
却见柳臣呵着白雾调笑道:“夫人教训的是。”
暖阁里炭火里发出噼啪的轻响,褪却了凛冽。
柳臣轻声说着看似戏言的话,那眼稍弯,目光却带了几分真切,似是可及的烛火,一瞬照彻她心底,又唯余烛火之温,并不灼烫。
江扶风只觉这屋里未免有些过于闷,以至于她脸颊热烘烘的。她敛下眼不敢与其对视,随后抬手将柳臣睡得有些凌乱的衣襟重拢于好。
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她如今照顾起柳臣来,是如此自然而惯常。
“少主,有位公子找您。”直至一学子在门外唤着江扶风,她始才从此间旖旎里恍然回过神,随即匆促起身。
而屋门轻推后,那学子身后现出的男人,正是江扶风此前在街尾见着的丞相。
“请问…有何事?”江扶风不明他来意,而她顾及到身后屋中正歇息的柳臣,“还请随我换个地方说话吧。”
丞相抬眼瞥着江扶风身侧虚掩的门扉,“不用。我是来看望平展先生的。”
江扶风蹙起了眉,正欲回绝之时,柳臣的嗓音却从屋内传来,“夫人,让他进来吧。”
满心疑虑间,江扶风把丞相请进了屋,而见着柳臣已是从榻上坐起身,目光迥然地望着丞相,眼底含了几分冷意。
“没想到,你居然会见我。”丞相意味深长地看着柳臣。
“夫人,坐我旁边。”柳臣未搭话,只是让江扶风坐于其旁。
江扶风一时不明二者关联,但也选择无条件相信柳臣。而她方落座之时,便察觉柳臣微凉的指尖已缘着她衣袖握住自己的手。
那指间与掌中还有着未痊愈的疤痕,轻轻摩挲过她的手心,却又予她莫名的安心之感。
“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你何必如此?”丞相顺了顺袖口的褶皱,慢悠悠地抬眸打量着柳臣。
“行尘,或许我该叫你师弟,更为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