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绢子叠在碗下拿着,放下勺子,摇了摇头。
元苏苏有些郁郁,转身卧下,挥手叫她去:“我乏了,明日你问陛下能不能给我送些书来。”
宫女磕了个头,退出去了。元苏苏还觉得奇怪,今天怎么行这样大礼,不过很快她就没工夫奇怪了。
一口黑血从她口中涌出,她伏在枕上,脊背簌簌,揪紧了枕头。
——谢无寄还是杀了她!
他还是杀了她!
她要死了!
元苏苏恨啊!
恨得她眼泪簌簌落下在枕上,指甲攥破了锦缎,她恨不得撕破的是谢无寄的喉咙。明明早就认定要杀她,做什么那般惺惺姿态,还教她以为自己得救,却不过是多活了这大半日!
操弄人心,苛刻奸毒,生性不仁,你这样的人是要不得好死的!
谢无寄啊!
她只可惜再没机会将这些诅咒说与他听,拼了命地支身起来,想将手边的帘幔撕下写字,却力气耗尽。
最后,她卧在金台边,手臂垂出,无力地枕在臂上。
发如鸦黑,蜿蜒而下,她豪奢荣华一辈子,临死竟然不着珠饰,实在是十分遗憾。
也好,一句话都不曾留下。免得她写下什么,反遭那逆贼轻贱取笑。
元苏苏闭着眼,眼前混混沌沌的,不知何年。
恍恍惚惚的,想起那年回京的时候。
金色的帐幔映着烛光,透下波光粼粼荡漾在她脸上。
像极了十六岁那年出安阳门莲花池,她撩起帘子,浮光跃金,跳在眼角。
她放声笑时,抬眼看见对岸的素衣郎君。
那天谢无寄长身玉立,不苟言笑,眉眼清平。仆童撑一支篙,小舟乘着灿金霞光破水而行。
他对上她视线,只微微颔首,别过眼去,让她先过。
元苏苏大异,回头问去,才知道他如今已是最得圣眷的三皇子,天下顶顶尊贵的人。
早已不是需要她施舍留下一条命的病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