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街的宅子小,家家户户门前是不挂匾的,他偏偏去弄了一块门匾,在那窄窄的门上写了一道:“何府”。
因没了馆谷,他和仆童两人也囊中羞涩,日渐清贫。
仆童每日看他晚间烧烛看书,不由得怪罪:“先生还是白日看书的好,这灯烛耗费却巨多,如何能支持下去?”
何清宁对他一向如子侄,只自斟自酌着小酒,笑说:“书么,就是要心上有志气供着。我没有志气,便以火代心,替我来供。”
两人说了几句,却听得拍门声。
何清宁笑言停下,歪在摇椅上放下小杯,努嘴说:“你去看看。”
仆童过去开了门,只露一只眼觑着。
片刻,惊讶道:“先生,你快来!外面有好大的排场,请你呢!”
何清宁一愣。
“这是怎么了?”何清宁本是不敢相信,只是对方来势浩大,又以礼相请,一时不辨来意,才跟着上了轿。
他还以为是老师家日前为自己荐书的那家有了消息,来找他去做师爷的;可左看右看也不像,请他去做师爷,哪里需要这样的排场?
等他随着轿子过来,在一间清幽的院子里停下,被一群威武沉默的护卫送进去后,才看见了伤成这样的谢无寄。
何清宁大骇,立刻提起袍角扑在他身边,查他脉搏、气息,又翻眼皮、舌头,见气息尚存,才抬起头问。
主座上坐着一位小姐。
她衣着雍容,并不露面,只说:“何先生,请坐。”
身份有别,何清宁只得心急如焚地坐了下去。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平时旷达豁然,事事不以为意;入幕为宾,不过谋生之举。
他这辈子没有家族、妻子、儿女,学生便是他的血脉延续。
他看着这位金尊玉贵的千金,心中涌起万般的无奈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