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五夜 春汐(1 / 9)

黄花花一直认为我的死是因为梁鸿生。

但其实并不完全如此。

早在他清醒后看向我的第一眼,我就已对自己这一刻的未来有了预判。

而黄花花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人早晚是要死的,无非早一些和晚一些。

所以我们要学着习惯接受死亡,如同我们接受分别。

人死不能复生,这道理谁都懂。

但我的长生让我在梁鸿生死后那一天天如行尸走肉般的日子里,对超出人类所能的力量生出了妄念。

遇到梁鸿生之前我从不知道爱情和孤独是什么,我住的院子里有看不完的经卷,种不完的花草,日升日落,云卷云舒,每一天都那么相似,相似到不会去留意时间流失。

那时候关于时间的任何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概念,好比度日如年这个词。

直到失去梁鸿生的陪伴,我才意识到,漫长的生命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它使我接着的岁月仿佛凝固。我活着,但呼吸不能,如同半死不活在树脂上挣扎的生物。

这可怕令我行差踏错,做了个最糟糕的选择。

春汐曾经试图告诫我这个错误。

但在我彻底醒悟之前,我一直都没有看出这一点。

第一次见到春汐的时候,她正抱着一只双肩包,在一栋楼房前很认真地跟一个道士争辩着什么。

师从道士,又在道观住了那么多年,所以我一贯对道士天然地亲近,因此不由得走近了过去,想将他们的争执原因听个仔细。

不料忽见有人骂骂咧咧从楼里跑了出来,用力一挥,一把将春汐推出很远。

春汐个子不高,人特别瘦,瘦小的脸上一双极大的眼睛,被推开的一刹,她就像一张摇摇欲坠的单薄纸片。

我下意识想扶住她,没来得及,她踉跄着在我身旁跌倒,随即很快站起来,拾起落在地上的包拍了拍干净,转身就走了。

从头至尾似乎从未朝那两个不知为什么突然怒冲冲跑出来推开她的人看上一眼。

而那两人直到她走出很远,仍指着她背影骂个没完。

不知道骂了些什么,对我这个外乡人而言,当地话一贯晦涩难懂,尤其是语速快的时候。

那时候我从未想过会再次碰见她,所以转身之后,很快便将那天的遭遇给淡忘了。

唯记得这女孩有一双特别黑亮的眼睛,额头上有一道深得无法靠自身愈合的疤。

再次见到春汐,却是在一个颇为特别的地方。

我去那儿参加一场葬礼。梁鸿生的葬礼。

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她穿着殡仪馆的制服,握着一只啃到一半的苹果,漫不经心自我身旁走过。

她额头上的伤疤让我觉得有些眼熟,只是当时当地我无心多想,即将远离时,她忽地一顿,回头十分仔细地看向我。

继而出其不意走过来拉住我的手,翻开我掌心看了看。

至今我都还记得,那短短一瞬间从指尖所传递过来的触觉。

她手指绵软,带着苹果的气味,冷得像冰,就如她转瞬看向我的眼神。

然后她很快就走了,垂着头脚步匆匆,从头至尾我只来得及看清她额头上那块疤,手里那只咬了一半的苹果,以及她胸前那块有机玻璃工作牌上写着的两个字:春汐。

那天的遭遇对我来说只是小小的一段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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