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戌时已到,宾客皆至。淯王在太子、姚王爷夫妇和沈公等兄长面前,满面喜悦地行完了拜堂礼,便把新娘子送入了洞房。淯王掀起了姚凌姗的盖头,看到姚郡主羞怯的面容,淯王笑了笑道:“郡主,该喝合卺酒了。”
姚凌姗端起半边葫芦,低头把里面的甜酒一饮而尽。淯王端起了另一边葫芦,直接把酒泼到了地上。姚凌姗吓得拿葫芦的手都抖了起来。
淯王走到姚凌姗的面前,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说道:“没想到第一个给我下套成了的居然是姚郡主,真是好手腕。今日,你入了王府,瑶儿离我便更远了。昔日说要助我得偿所愿的郡主哪里去了?”
“墨惜哥哥……殿……殿下,这只是个意外,不是圈套……” 姚凌姗慌了。
“被人觉得城府深、心机重的感觉如何?”淯王说着,端起了桌上的一壶酒开始往嘴里灌,他已娶了两回亲,可没有一个是自己想要的女子。上次婚典,他从头到尾还可以面无表情,今日,反倒要装作满心欢喜,心中无比憋闷。淯王灌下了一壶酒,脸颊已经有些泛红。“不知何时起,沈家的兄妹俩皆是如此看我。如此看我,便不会信任我,没有信任就只有远离。”淯王说罢,又看向姚凌姗,“你既已入淯王府,便要学那祁若雪一般听话,莫要再想着法子玩弄于我。否则……我不会念旧情,你莫要得个和那祁若雪一般的下场,孩儿不过海市蜃楼,自己也香消玉殒。”
姚凌姗大约此刻已经忘却了自己对淯王的爱恋,内心只剩下恐惧。她吓得双腿发软,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她扯着淯王的衣摆道:“殿下,是凌姗不懂事,痴心妄想,凌姗不会再动别的心思。只求把我的孩儿顺利诞下来,这毕竟是我们的亲骨肉,还望夫君怜惜!”
淯王:“不要叫我夫君!不论是祁若雪,还是你,我皆没有为夫君的欲望。郡主请记住,在淯王府,安分守己才是长久之计。”淯王说完便扬长而去,留了姚凌姗跪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我没有错!”姚凌姗惊恐不已仍旧执拗地说道,“瑶儿应该留在他身边,若是失去了,他恐怕就要彻底失控了!”今日姚凌姗所见的淯王,已经与往昔温润如玉的墨惜哥哥全然判若两人。
淯王离了喜房,又回到宴席之上应酬起来。酒过三巡,已经有些宾客开始离席回府了,淯王一一将他们送出王府。沈慕瑶跟岑沐风、沈弘霁坐在了一桌。沈弘霁看着岑沐风给沈慕瑶夹的满满的一盘子菜,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岑大人这真是想把他妹妹养胖了好没有贼人惦记着吧。淯王府今天宴请的菜品全是沈慕瑶爱吃的,可她也吃不动了,放下了筷子。
梁王还在隔壁桌与人推杯换盏,不亦乐乎。沈慕瑶带着岑沐风过去敬酒,问梁王道:“奚王妃呢?”
梁王此次赴宴就带了奚薇过来,他这才意识到奚薇不见了。梁王有些微醺:“对啊,方才还在,如何转眼就不见了。她现在身子重,别出什么状况。瑶儿帮我找找去?”
沈慕瑶:“王府虽大,可是值守森严,她不会有事的。我和沐风帮你去寻。”沈慕瑶转身对沈弘霁说:“哥,你陪着皇兄去找找。”
四人离了席分头去找。沈慕瑶和岑沐风走到王府一处僻静的林间,杨勇在那里守着,即刻报给沈慕瑶:“朝宁和塔去了。”
沈慕瑶朝岑沐风点了点头,自己只身先去宁和塔。“小心些!”岑沐风说着,掉头去找梁王。
宁和塔的顶层,奚薇正等着她的主子前来。半晌,淯王到了,一脸阴霾。奚薇连忙单膝跪下行礼道:“主人。”
淯王抬了抬手道:“今日这场合,你倒是急着寻本王,也不怕是个圈套。”
“事情紧急。昨夜梁王府收到了一封密函,我得手后即刻拿来给主人过目。”
“为何非要亲自拿来?你看过了叫鸳儿传信不就可以?”
“此函为加急函,又用了隐匿药水,我怕中间出纰漏,赶紧亲自来送。”
淯王接过了奚薇递过来的密函,不过一张白纸。他对跟过来的暗卫说:“速去取显影剂。”
奚薇起了身,等在一旁。
“等在此处何意?”
奚薇有些惊恐:“禀主人,圆儿不过想待主人看过复了原状再还回去,免得梁王起疑。”
“你是怕暴露了这侧王妃做不成了吧。”
奚薇赶紧跪下:“圆儿不敢!圆儿时刻谨记身为风影暗卫的使命,保护王爷和公主殿下,助王爷成就千秋霸业!”
“不仅要记得使命,还要记得禁忌。风影暗卫,动情者,暴露者,背叛者,皆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方才的暗卫取来了显影剂。淯王涂抹在了那张白纸上。片刻,那纸上渐渐显出了四个大字“锄奸务尽”。淯王笑了笑,将那张纸扔到了地上,道:“这密函,是写给本王看的吧。也没必要还了。”
奚薇脸色霎时就变了,她未曾想到自己的结局来得如此快,她在人世间还有留恋,她舍不得那个在这世上唯一一个真心惜她爱她疼她恋她的男子。可又日日痛恨于自己的背叛和无助。结束了也好,奚薇想着,我解脱了,他也可以解脱。
“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淯王说罢转身要走。
奚薇已没什么可以顾忌了,她斗着胆子问道:“主人自己情深不已,为何不许我们动情?”
淯王冷笑道:“情深似海便是日日心痛难耐!你们皆为利器,沾了情之一字,刀锋便难再锋利,只有弃之。本王早已知你对梁王动了情,留你这些时日,也算成全了你们。只是,不能再多了。”
“念在我们主仆一场,奚薇可否求主人一个恩典?”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