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暮色渐浓,太阳缓缓沉下山头,万家炊烟起。
钟奕领着云舒,带她在园子里认路。她一路分花拂柳,恍恍惚惚,听着钟奕在耳边的介绍,想起今日种种,犹自不敢相信,不觉放缓了脚步。
钟奕见她落在后面,回过身停住:“怎么了?”她瞄他一眼,敛眉道:“大人今日为何忽然改了主意?是因为……同情吗?可就怕……大人一觉醒来,又翻了悔……”她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望着自己的脚尖,不愿抬头,暮色里,似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钟奕看着她的头顶,心忽而一紧,长叹一口气:“你知道,为何我一眼便认出你哥哥的部队吗?”云舒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因为……盒子上刻的数字。”钟奕一怔,笑了:“没错。”“哦!”她恍然大悟,手指着他:“原来你……”钟奕慌了,连忙摆手。
“你竟然也是小宣北王的部下!”
钟奕 …… …… 好的,非常好。
“咳……没错,所以这么说来,我同你哥哥也算是同袍了。”
“嗯……”她点点头,又低下去:“可你也不认识我哥啊……”说到底,她总是害怕的。
钟奕叹口气:“这个不重要……”他垂下眼,望着眼前低垂着的小脑袋,毛茸茸又委屈屈的,心中塌软下一角。
他微微俯下身,食指抵住她的额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你只需要知道,既然我带你进了钟府的门,便不会再让你回去那风尘之所。”
云舒张着嘴,怔怔地看着他,他目光沉毅,清亮的眼底却又泛着浅浅的温柔。夕阳微弱,勾勒着他漂亮的轮廓,似光影中的神像,叫人安定,安心。
唰一下,她又低下了头,将羞赧和心动一并藏在了阴影里。
“啧。”钟奕咂一声,手指又抵上她的额头,将她头抬起:“我发现你总爱低着头,老这样缩着脖子做什么?”
云舒不敢看他,瞄着他的衣领,脸上绯红淡淡:“就……习……习惯了。”
钟奕笑了笑:“坏习惯,改!进了我这府里,从此往后便只能抬头挺胸做人。”
云舒看着他,愣愣地,缓缓,绽出一个笑,酒窝深深,甜美娇俏。这样舒展的她,是他所未见过的。她似乎终于卸下了一些担子,少了些沉重,多了些轻快。肩膀晃了晃,好像就要从背上抖开一对翅膀,跃跃欲试。
“哎,不是我说,刚刚那个姑娘……云舒,对了,云舒姑娘。那模样长得,真是俊,怪不得公子不忍心,转头就又把她领回了府呢。”
翠枝一边铺着床,一边不住感慨。绿漪冷着脸,拎起床褥唰唰猛抖两下,灰尘直往翠枝脸上扑。“咳……绿漪你……咳咳……你干什么呢?叫你铺个床,你这是拿床褥子扇我呢!”
红黛一边擦着地,一边看着她们直笑。绿漪也不搭话,将床褥一丢,懒懒道:“成了,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这样吧。”翠枝和红黛对视一眼,吐吐舌头,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