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江鱼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再四处飘荡,于是老老实实地留在教室里听课。
一会儿听同学聊天八卦,一会儿看看杨舟,一会儿看看李悦,一会儿又看看章藻,更多的时候她在回忆生前的事,从小到大。
以前听说人在临死前会回忆一生,江鱼想不起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那停留在空中的几秒究竟想了些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觉得疲惫和解脱。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太渺小了,在各种各样的压力面前,以前总有人说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可是她真的坚持不住了,她承认自己是一个软弱的人。
过往的每一页,冗长无聊,又写满了琐碎的心酸和痛苦,极致的拉扯,拳头打在身上很痛,被父母当众侮辱批评很痛,走在路上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荆棘上。
她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何时才是终点,而死亡,无疑是最确定的终点。
时间越来越晚,暮色步步逼近,天空还可以看出澄澈透亮,辽远深邃的蓝绵延千里,然后渐渐变成一条深灰色的细线。
放学的铃声响起,江鱼这次谁也没有跟着。
她飘在空中,像一条鱼一样,在蓝色的海里自由地往来,什么也不必想,时间像是河流涓涓向前,一分一秒也没有停留,不知何时暮色已悄然而至,连带着大海都变得愈发暗沉,云已经有些看不见了,只看得见无限的幽深的蓝。
只要一想到夜色与梦境,江鱼就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潜入深海区的浅水鱼。
无所适从又必死无疑。
天色彻底暗了,等江鱼从神思恍惚中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竟然飘到了墓园。
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理,江鱼想找到那个写了自己的名字的碑,她只记得大概的方向,于是只能一个一个看过去,夜色越来越深,她有些看不清楚,最后终于还是让她找到了。
下一刻——
悄然入梦。
江鱼睁眼,发现自己站在教室里,整间教室空空荡荡的,只摆满了书,高高的书堆,没有任何人,除了,她和杨舟。
“江鱼,是你对不对?”
“是你对不对,你其实没死?”
杨舟的声音很大,双手紧紧箍住她的手臂,话语从嘴里蹦出来,几乎是用吼,完全没了平日里那种漫不经心的恣意。
“我死了。”
江鱼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她不喜欢被人触碰,因为她只记得自己生命里的每一次触碰都夹带着让她惶恐的氛围,她不喜欢,甚至是下意识排斥。
“但没完全死……”如愿收回手的江鱼这时候才默默把后面的半句话补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死?”杨舟垂下目光盯着江鱼那张脸,江鱼脸上没有笑,江鱼好像一直都不喜欢笑。
“我死不死跟你没关系。”江鱼想退开一步,但背后就是冰冷的墙壁,“而且,我可能真的快死了,就这样吧,别执著了。”
“那你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离开?为什么连你也要离开!”
“杨舟!”江鱼蹙眉,语气变得急躁,“别发疯了,我已经死了!而且马上要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