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烛未此前在豫州已有了些声望,皇帝头疼之际免不了会想起他这个便宜外甥。倘若再有第三人提上一句,这份剿匪的差事落在他头上便如顺水推舟。而这个第三人,是她的舅舅——与他交好的豫州刺史王夔。
待领了这道旨意,以萧烛未的雷霆手段,肃清顽匪便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那时,他官拜卫将即是顺理成章。
只不过,事情这般的巧,保不准皇帝会猜到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他难道不怕自己的舅舅对自己心生猜忌?
郑榆桑饮一口清茶,把心思收了回来,恰听见王承偀在那儿正大光明地编排自己。
“……我觉得她是落了一回水,把脑子给泡傻了。在府里也是这样,常常话还没说个一两句,魂就飘了八百里。每日里得有一半的光景,是她坐着发呆。”
郑榆桑为自己辩白:“我自然是在想事情。”
“你一小孩子家家,哪有那么多事可想。我看须得让姑母带你去驱驱邪,你现在都变得不像你了,性子闷得这般厉害,倒像是换了一个人来。”
这副壳子里可就不是换了一个人!
话还未说出口,她自己倒先笑起来:“还真让你给说着了。我本湖中一水鬼,那日见郑四姑娘落入湖中,便上了她的身。现如今,真正的郑榆桑早已命赴黄泉,而我,自是要趁今日夺了你二人的性命。”她作势往王承偀身上扑,吓得王承偀抱着陆衡菁直叫唤。
郑榆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你这样禁不住吓,哪天要真驱出一只魂儿,我看你得被吓死。”
王承偀咬牙切齿:“好你个臭丫头,小小人儿,竟有这般的坏心思,看我不来治治你。”
语罢,三个人闹作一团。
不一会儿,王承偀笑倒在陆衡菁怀里没了力气。
郑榆桑趁机躲去窗边。
这厢房临街,她自上往下打量,街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远处有卖花的人在吆喝,现下时兴的几种花全被她编进了竹篮,大朵的牡丹、芍药,小朵的茉莉、杜鹃,还有用作点缀的松枝、柳条……一篮子的春光,灿漫得很。
有一行人骑着马,缓缓驶来。
郑榆桑好奇望去,不由一怔。她见惯了那人执掌生杀大权的模样,此刻再看他打马街前,竟觉得有几分陌生。
他仍爱穿暗色的衣服,一身箭袖骑马装,尤显得肩宽腰窄。
倒是颇有几分少年英侯的风范。
她那前世里的夫君跨坐在枣红大马之上,用手微微勒紧缰绳,仰头朝茶楼这边儿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