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镇，程家。
鸡啼三声，程大夫妇院子的西屋油灯亮起。
冷意顺着缝儿钻进暖烘烘的被窝，程妍被冻得一个哆嗦，借着亮光快速套上袄裙，熄灭油灯，青葱细嫩的小手边拍打着红扑扑的脸颊边朝屋外走。
天还未亮，往日热闹的程家此刻正陷入沉睡。
程妍不受控制地打着哈欠，睡眼惺忪来到水井旁，将套着粗麻绳的木桶扔进井里，转动转轴，费了一番力气打上来半桶水，找到平日里用的洗脸盆，将水倒进去一半。
程妍伸进冰凉沁人的井水中，双手舀着水往脸上泼，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延绵的瞌睡徒然消散，只剩下刺骨的寒冷。
十方镇是隶属滁州的一个小镇，地处偏北，如今十月的天儿便已进入寒冬时节，清晨穿上袄裙还有些冷意。
程妍轻手轻脚来到灶房，点燃油灯，拿出昨个儿剥好的花生粒，挑出坏果，好的放在一边儿备用。
灶台旁堆着满满当当的木柴，程妍拽着胖乎乎的身子挤过去，勉强挤出了坐着的地方，随手挑了个外表还算光滑的木头充当坐凳。
在暗格里找到火折子，点燃易着的麦秆绒草，倒放着让其充分燃烧，然后丢进灶膛，上面放几块儿干燥的木柴，慢慢引燃。
这是一个需要耐心的过程。
小姑娘前几日刚及笄，红扑扑的脸蛋儿还带着婴儿肥，樱桃小嘴，双眼灵动，模样长得极好，瞧上一眼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小的时候是个美人坯子，如今长开了惦记的人更是不少，这不，刚过了及笄礼，就有三四个媒人上门了。
程妍双手撑着圆润的下巴，盯着灶膛慢慢起来的火势，心里就像那凸起的铁锅肚子，翻滚炙烤，心里揣着事儿，没那闲工夫想什么上门的媒人。
及笄那日，她猝不及防生了场大病，高烧不退，请了不少大夫都瞧不出病因在哪儿，最后开了几副退烧散热的药敷衍了事，把父亲程大和母亲柳氏吓得三魂丢了两魄，得亏最后虚惊一场。
却不知小姑娘在高烧昏迷的那几日经历了多么惊悚的事儿！
她梦到了自个儿往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