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雅?”
腳下的血泊泛起陣陣漣漪,映照出恩希德空白的神情。血泊的中央躺臥著一名少女,少女的眼簾半闔,眸子已經完全失去了光彩。她就像個漂亮的人偶,一動不動。
腦袋裡像是有什麼繃斷了。恩希德往前走了幾步,眼前只有衣裳被鮮血染得通紅的少女,沒注意到桌椅,恩希德撞了上去,腳下一滑,他撲倒在了血泊中。恩希德的手腳失去了控制,嘗試幾次都站不起來,濺起的血跡打在了他白皙的臉龐上,往下滑,哭泣似的悲哀。
恩希德索性往前爬,爬到蘇菲雅身邊,將了無聲息的嬌小少女擁進懷裡。明明天氣很好,氣候溫暖,但是少女的身體卻很冷。少女的左胸膛有道口子,似是被利刃貫穿,一擊致命。恩希德的大腦一片混沌,恍惚中聽見了黑渡鴉的凄鳴,好半晌才意識到是他自己在乾乾在鴉號。
他的心臟很痛,喉嚨很疼,泣血似,有什麼撕碎了他,他哭著喊著少女的名字,蘇菲雅,蘇菲雅──他再也聽不見少女回答他,喚他一聲哥哥了。
拜恩嘉德沒有跟著恩希德,而是走進了教堂。教堂中塵埃飄舞,被光芒照耀,有種神聖不可侵的莊嚴氛圍。
教堂中央的十字架上有個男人的雕像。男人穿著雪白的衣袍,展開的手臂與併攏的雙腿被蛇粗長的身驅纏繞,牢牢束縛在十字架上,是種被囚禁的姿態。男人的腦袋歪向一旁,無力地垂著,雙眸闔起,陷入熟睡一般,金色的長髮披散在身後,絲絲縷縷,鮮活分明,可見其雕工之精細。
男人的頸項亦被蛇纏著,蛇撐起上半身,貼在男人的臉頰旁,吐出蛇信,彷彿在引誘神的墮落。
拜恩嘉德站在鋪著紅色地毯的中央走道上,他當然知道十字架上的神像是誰,四柱神中的天堂之主光明神,司掌救贖。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的異形社會還未建立,拜恩嘉德還沒成為拜恩嘉德,他那瘋子母親最喜歡在他面前頌讚光明神。
就比如現在。
“慈悲的光明神,我由衷感謝您,賜予我們新生命的恩典,讓我成為這個孩子的母親,他亦是您孩子中的一個。懇求您讓我們的孩子身體健康,充滿愛與希望,任何時候都能給予他您的祝福,保護他的靈魂不受惡神誘惑,不被惡意腐蝕,願您赦免他的一切原罪,直到永恆。”
空靈的嗓音編織出虔誠的祝禱詞,悠悠迴盪在教堂中。一名身穿黑色修道袍的少女跪坐在十字架前,雪白的長髮如瀑傾瀉在身後。少女闔著眼,弧度優美的薄唇輕輕歙動。
“願世人遵您的名為聖,願您的國度降臨。願您的慈愛行於地上,如同行在天上,賜與我們日常的安寧,消除我們的惡,如同我們消除人的債。不教我們遇見算計鬥爭,救我們脫離罪惡,國度、榮耀皆屬於您,直到永恆。”
拜恩嘉德安靜地聽著,一道黑影掠過地毯,在他身後現形。近衛站在他的身後,聲音低沉如嘶啞:“還剩一個。”
“不必,先留著。”拜恩嘉德淡淡道,“去看好希爾,我等一下就過去。”話音落地的同時,他的身後竄出六條漆黑的觸手,猛然襲向少女。
“慈悲的光明神,請您赦免我的一切罪過,我棄絕撒旦,棄絕祂的虛偽,棄絕祂的一切行為。”少女似是渾然未覺,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我不與撒旦為伍,不行偷盜劫掠之事,不作傷害殺戮之惡,”但她的身後也冒出了幾條黑色的觸手,在半空中與拜恩嘉德的正面交鋒,打得不分軒輊,“我以靈魂讚揚聖主,我的靈魂歡躍於您的光芒中,願您救贖您卑微的使徒,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恆。”
禱告結束,少女緩緩站起,轉身瞅向拜恩嘉德。少女長得極美,眼睛是血一般的猩紅,艷麗而妖冶:“好久不見,拜恩嘉德。”
少女名為伊芙帝斯,萬惡之母,創造出拜恩嘉德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