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蔡餐馆（1 / 4）

时间已是中午，张水良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了张家川的街头。还没等张狗娃放下扁担喘口长气，张水良就又带着他和杨柱子朝街口老蔡的餐馆走去。

老蔡的小餐馆坐落在张家川的街西口。餐馆说大不大，两间瓦房，一间做厨房，一间餐厅，说小也不小，来这儿吃饭的多半都是些大人物，比如说机关单位的干事，各种公职人员，各村的村委领导。镇长书记偶尔也会光顾此地，但多半不是为了馋嘴，往往是像上邮局一样，来向老蔡讨要属于他们的贵重包裹。

在张家川的西街口，老蔡的餐馆是唯一的。在张家川，老蔡的小餐馆也是唯一的私营饭店，而且是挂着招牌，远近出了名的。这在当时的张家川公社也是绝仅有的。

老蔡早年是乡里正统的厨师，是个地地道道的商品粮，农村人羡慕的公家人。但由于前几年他身体的原因，未知天命的老蔡便不得已提前离职，带薪回家养老了。老蔡的家就在张家川镇上，现在的小餐馆就是他自家的街房。老蔡是个闲不住的热心人，而他却又是个产阶级者，他没有地产，自然平日里事可做，时间久了，老蔡就不再感觉自己的清闲自在，他渐渐感觉自己终日的聊和胸中的憋闷，他认为自己不能终日的闲着事可做，这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这和慢性自杀没什么两样。自己的手脚还很麻利，自己不能再这样颓废，必须找个事情来做，让自己的生活重新变的充实起来。他知道自己的手艺还在，自己开一家餐馆应该不是个什么难事。于是，他开始去征求领导的意见，诉说自己的诉求，他不是为了发家致富，他想继续为社会主义建设流把汗，出一份力。领导们不赞成他老蔡的想法，于是，他重操旧业，他的餐馆开业了。由于他和历届公社领导的友好关系，他的资本主义尾巴也就人问津，相反，各级领导也总是到餐馆里消费或者问候，慢慢的，他老蔡的餐馆有了稳定的客源，慢慢的，老蔡餐馆成了张家川官宦达人们的集聚地，成了腐败分子们联络的窗口。

“老哥来了。”老蔡一边忙着手中的活儿，一边招呼着走进他餐馆的张水良。

“忙着呢。”张水良回应着正忙着的老蔡。

“张哥，有事你吩咐。”老蔡笑着问张水良。

“三碗羊肉汤，每人俩烧饼。”张水良望着正忙着的老蔡笑着。

杨柱子在一张空凳子上坐下，回头招呼着满头大汗的张狗娃：“狗娃，把东西放到边上，快坐下来歇歇。”

满头大汗的张狗娃忙着手中活儿。气喘吁吁的杨柱子又忙着给他的张书记倒着茶水。一边还招呼着张水良：“张书记，快坐下歇歇。”

张水良在杨柱子身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接着又拿起杨柱子刚给他刚倒的茶水，一边喝，一边和杨柱子低声聊起他们的事儿来。谈话间，老蔡的羊肉汤也端到了张水良一行仨人的面前。

望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张狗娃忘记了一路的劳累，还没等他左边袄袖把头上的汗水擦拭干净，右手便拿起了筷子，美美的吃了起来。

七十年代的中国农民是贫穷的，七十年代石盘沟的人们是相当贫困的。除了少数的几户人家，多数人家终年为饥饿所困，平日里，若能吃上个黑面馒头，那也算是小康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除了大年初一能吃上顿饺子，平日里没有谁家会有吃荤的念想，更不用说每天早上能喝上一碗漂满红油的羊肉汤了。

面对眼前的这碗羊肉汤，张狗娃的心情是激动的。羊肉汤是杨会计的承诺，但成为眼前的事实是他张狗娃万万没能想到的。那个年代，羊肉汤是石盘沟人们可遇不可求的一个事实，人们口袋里的钱是少而有数的，他们视那干瘪的几个子儿为自己的生命，集市上常常为了几分钱而和小商贩们大打出手，更何况眼前这碗羊肉汤还得两角五分，烧饼还需要粮票呢。张狗娃美美的饱餐着张水良的盛情款待，他感到自豪，他很是得意。这不仅仅只是说杨会计兑现了他的承诺，让他张狗娃高兴，事实上张狗娃更为自己能和张书记在一起共餐而感到从没有过的自豪。张狗娃自知自己是个凡人，但他知道自己有的是力气，当然，他也自信自己的能力，他希望得到领导的关照和提携，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村委的一员，好让自己不费大力而解决自家的温饱问题。张狗娃自认为今天自己的表现很不，他也清楚的知道，张水良可不是个随便请人吃饭的主。唉，要是娃在该有多好。

这碗羊肉汤对张狗娃来说，来的突然，去的也匆匆。张水良还有他的正事要办，没时间陪他张狗娃唠家常，还没等他张狗娃把碗底的那口残汤喝完便下令逐客了：“狗娃，吃完饭办你的事去吧。我和柱子还有事，等回去让柱子给你记个工。”

张狗娃识相，放下空荡荡的大海碗，带上家传的大扁担转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