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茗熬过了这次手术,可是身体的机能却全线溃败,癌症的并发症突然爆发,以势不可挡之势吞噬着她全部的生命力。
秋风日渐萧瑟,病房外的白杨树也在一日一日中凋落,犹如裴茗日渐枯萎的生命。
等待裴茗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那几日里,裴淮终于明白。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的病情好转,不过是残忍的回光返照。
裴茗远比之前要更加虚弱,每天清醒的时间很少,醒来的时候总喜欢盯着裴淮看,一眼又一眼,看了很多眼。
秋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梁知很平静地告诉裴淮,裴茗可以回家了。
出院的那天阳光非常的好,日光金灿灿地照下来,像是给地面铺上了一层金箔,裴淮推着裴茗从医院的侧门出来——这里很安静,金黄的梧桐树叶落了满地,轮椅滚过枯叶,发出脆脆的声响。
“好想看雪啊。”
裴淮轻轻地嗯了一声,“我会的,等回去给你弄。”
裴茗弯起眼睛笑了一下,“好呀。”
秋风吹起她的长发,向后遥遥地飘起,她从小留得都是长发,哪怕影响比赛也不愿意剪,小时候的裴淮总觉得裴茗是怕剪了头发,那唯一能证明她女孩子身份的就没有了,到时候去女厕所都得被人赶出来。
短短一段路像是走了很久,又像是只有一瞬间。
轮椅轱辘轱辘地滚过水泥路边,旁边有个女生骑着自行车驶过,身后载着从幼儿园放学的弟弟,小孩紧紧地抓着她的衣服,右手还抓着一个棉花糖。
“敢蹭着我身上你就死定了。”
车铃响了两声,余音落在身后,只是眨了个眼睛的功夫,女生就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裴茗抬了抬手,那样轻松的动作却耗费了她很大的精力,她拍了拍裴淮推着轮椅的手,苍白瘦弱而又布满了针孔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
“……阿淮,别害怕。”
裴淮低着头,回握住她,过了很久,才从嗓子里溢出一声干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