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顾伯乐亮眼识才俊（1 / 2）

第二十八章顾伯乐亮眼识才俊

这一场梦境将孔乙己惊吓得心肝乱颤，接连几天动不动就要心里打鼓，就这么便到了二月二，龙抬头，好剃头，顾彩朝找了一个剃头匠来，两个人都剃了头，孔乙己到这时，终于觉得心里松快了一些，第一是前面头发剃得清爽，第二是自己终于穿上了衣服，几个月了啊，终于有衣衫沾身，一瞬间孔乙己“恍若隔世”，实在是太难得了，终于能够见人了。

孔乙己因此对这一身青布长衫万分珍惜，不住地抚摸，然而到剃头匠走后，他便惶恐起来，剃头的师傅已经回去了，接下来顾彩朝要怎样？要将自己这刚披上的人皮又剥下去么？倘若真是那样，那倒不如自始至终不要给自己这件衣服的好，便不至于再次扒掉的时候太痛苦，这便是“患得患失”。

地面上的碎头发收拾干净之后，顾彩朝果然不多时便又进来，搂着孔乙己就亲嘴儿，孔乙己给他拖着又来到了床上，顾彩朝在他头脸脖颈乱亲了一阵，亲得孔乙己浑身发痒，生怕他趁着这个热乎的劲头，又来上一场，好在顾彩朝没有就势脱他的衣服，只是将手伸到衣服下面去摸，大约一刻钟之后，顾彩朝总算停了手，扶着这惊惶不安的老男人坐起来，笑道：“老先生不要慌，我虽然对老先生很是心热，却也不是一味骚动，只有欲望，此时我们两个好好说说话。”

孔乙己：阿弥陀佛，总算是能说话了，这些日子，这位小狼君看到了自己，扑过来就上，仿佛自己这一张脸，只是激发了他的淫欲，他对着自己，除了发泄欲望，再没别的了，其实自己除了有肛门，还有脑子啊，并不是只能充当一个容纳精液的器皿，两个人除了干那事，还可以谈心，比如说，讲一讲“诗书礼乐”啊。

于是孔乙己便说：“好啊，顾少这一阵读书，有什么心得？”

顾彩朝虽然是情欲旺盛，荒淫道，然而却也不是只顾了和自己厮混，日常很能读书的，《海国图志，整一百卷呢，这部书自己从前也听说过，真是挺奇怪的书，只可惜鲁镇毕竟是个小地方，自己这么多年给人抄书，虽然活计做得半真半假，毕竟看到过人家的不少藏书，然而始终没看见过这部书，只怕丁举人的书房里都没有的，着实难得。

一想到丁鹏举，孔乙己不由得下身一紧，蛋疼。

顾彩朝一笑：“我感到，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事不遂人愿，比如说，许多人大半生皓首穷经，终究不能够有所成就。”

听了顾彩朝这样几句话，孔乙己登时感觉心头给一只锤子锤了一下，就是自己啊，三十多年前，自己还小的时候，遇到有人来家里做客，满耳听到的夸赞就是“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小小年纪就认这么多字，将来高中状元，定然是妥妥的了，到那时，你们孔家就发达咯！”

幼年的自己听了这样的吹捧，虽然表面矜持，心中也很是得意，以为将来蟾宫折桂，定然是非己莫属，举手之劳的事，然而他的年纪越是长大，就越知道这件事有许多的不易，这世上的“神童”并不是只有自己，大清国四域八方，不知有多少个少年壮志的人，有多少孔乙己，各个都是壮志凌云，以为上天塑成自己，用的是与众不同的材料，然而后来年复一年，都是在科举这堵铜墙上撞得头破血流，自己就这样一路蹉跎，到了三十几岁，便不再想着什么“下凡”，整天想的只是“下饭”，弄点什么来吃饭。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十年，到现在，自己终于撞进这个鬼窟窿里面来了，从此倒是不必再愁吃饭，然而整日里赤身裸体，身上一条布都没有的，要遮掩身体，只能蒙着棉被，虽然不用为了下一顿饭而忧虑，可是整天也是提心吊胆，顾彩朝动不动就要扑过来压在自己身上，把他下面那一条紫红色的大粗辫子插进自己管道里来。

在这样一个联想之下，孔乙己不由得便抬头看向顾彩朝，昨天刚刚洗了头发，因此格外清爽，刚刚那理发匠给重新打了发辫，十分整齐，顾彩朝正当青春，一头的好头发，浓密漆黑，辫子油光水滑，乌黑发亮，他的那个后脑勺，就好像一面乌金的镜子，亮得仿佛能照见人，这就叫“光可鉴人”。

他那辫子也真粗啊，用手一握，满满的一把，这辫子若是只长在他的脑袋上，还好一些，就怕长在胯下，顾彩朝胯下的那条辫子，着实恐怖，太能折腾人了，虽然颜色不同，然而硬度类似，整夜整夜地鞭打着人，让人的屁股每天火辣辣，简直好像要肿了起来，这一阵孔乙己觉得，自己屁股上的肉见长，都有点鼓了起来。

孔乙己将“文曲星”的话头略提了一提，没有多说，只怕给顾彩朝笑，顾彩朝听了他的这几句话，愈发怜惜，搂住他的身子，摸着他的头发，把他那一颗斑白的头颅摆弄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十分温存地说：“可惜这样一个认识许多字的人，已经到了四十几岁，头发都花白了，竟然一直不能出头。”

孔乙己听他这样的语气说话，心头登时就是一酸，自己与他结识大半年时间，回忆两个人的相处，起初倒是以礼相待，然而自从顾彩朝原形毕露，对自己就只有淫邪，而自己看到了他，也只剩下害怕，再没有当初友朋之间的温情，此时忽然间顾彩朝如此体贴，真让人感动。

孔乙己便也发生了感慨，叹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顾彩朝抿嘴就是一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款款温情动人，孔乙己给他这样体恤，便把多年来的坎坷都想了起来，自己在外面，哪有人这样尊重自己？在那咸亨酒店，但凡自己进去了，便成为众酒客开心取乐的对象，那些目不识丁的人见了自己，格外快活，纷纷拿自己取笑，好像是终于找到了乐子，不是提醒自己说脸上添了新伤疤，就是说自己肯定是又偷了人家的东西，虽然他们猜的往往都准，然而自己哪里能够承认？自然是连声否认，急得脸都红了，那些人看到自己面红耳赤，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又是掉书袋，便仿佛看到了预想之中的笑料，哈哈大笑起来，上了一天工的疲乏，至此全消解了。

他们的这一套把戏，自己全都明白，然而依然每每上当，因为实在不堪受辱，孔乙己晓得，在那些人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废人，所以哪怕自己与他们一般是花钱买酒，在柜台上排出九文大钱，要温两碗酒，再上一碟茴香豆，也丝毫不能得人的尊重，照旧是给取笑，便让孔乙己愈发愤慨，世人都是有眼珠，并自己的知音。

可是今天，这个淫邪的顾彩朝居然如此体贴，说的都是自己渴望听到的话，让孔乙己登时便是“士为知己者死”，把他素日的折辱一时间全都忘了，只把顾彩朝当做世上第一个亲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