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魏平醒的很早，夜色还未完全褪去。他起身走到阳台边，感受着难得的空寂的时光，直到细微的乐声令他低头。魏平皱了皱眉，但思来想去，还是草草梳洗了一番，走下楼。

是伊克尔，他在吹叶笛。虽然吹出了曲调，但也只是勉强能够辨认出旋律，很明显，图兹多尔的伯爵对此并不擅长。但他还是继续吹奏了下去，即使已经发觉魏平的到来。

一曲终了，魏平敷衍的拍了拍手：“很难听。”伊克尔也不生气，自嘲的笑了笑，“我吵醒您了吗？抱歉，我怎么也学不会这个，就算学会了，也不会有您吹得好。”

魏平不置可否，只是冷眼看他，“所以，伯爵大人一大早扰人清梦的原因是？”伊克尔拨弄着手中的叶片，语气有些怀念，“塞尔温不让我接触您，我也早就打算放弃的，但是他说你们今天就要走，我只是觉得，或许我可以再争取最后一次告别。”他抬头看魏平，眼睛发亮，“或许我运气不？”

魏平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你未免过于自作多情。”伊克尔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对啊，我早就知道了，从数年前的那个夜晚开始，一切都只是我的自作多情，如今能再次相遇已经是受神垂怜，”他声音低落下去，“您说的对，我贪婪又愚昧，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想要索求更多。”魏平看着伊克尔的哀婉姿态，真切的情感和狡猾的算计同时存在于少年的身上，罕见的让他有了些兴趣，“我说过的吧，你不擅长伪装，就算你真的想和我道别，也绝不可能仅仅为此而来，说吧伯爵，你有了什么新的消息非要告诉我不可？”

伊克尔笑了笑，眼睛微弯，“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塞尔温是奉陛下之命前来的，一路上他毫不遮掩行踪——”伊克尔顿了顿，很快继续，“看来您已经知道了。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消息。”他走近了些，魏平不着痕迹的后退，却被拦住，伊克尔凑近，压低声音，“陛下已行将就木，时日多，请您务必保重。”

魏平嗤笑一声，“推我入这地狱的不正是你吗？”他伸手扼住伊克尔的脖颈，少年人身体细瘦，纤长的双手轻轻拢住魏平的手臂，却并不挣扎。伊克尔甚至闭上了双眼，全然不顾魏平逐渐收紧的右手。氧气一点点被夺去，濒临死亡的感觉如此强烈，痛苦和恐惧侵袭全身，而伊克尔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想，这就是殿下所寻求的死亡？

终于，魏平松手。伊克尔瘫倒在地，一边咳嗽一边急促呼吸着，脸颊上还带着泪，是啊，他害怕死亡，他从不曾否认这一点。魏平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身后，晨光终于洒下，为伊克尔盖上一层虚假的温暖，他嗓音嘶哑，“殿下，您还是在乎我的对吗？您并不是真的想杀死我。”他怀着希冀等待一个答案，但直至眼前人彻底消失于影中，那漫不经心的回答才终于传到他的耳畔：“你没有受我报复的资格。”

“这样就结束了，宿主？”系统略带疑惑。而魏平只是脚步不停的走向餐厅：“只是个小孩子而已，连让人正眼对待的欲望都没有，忘了他吧，太没意思。”系统若有所觉的应和了一声，便紧紧跟在魏平身后。

仆人们似乎有些惊讶魏平的到来，但他们很快就帮魏平安排好了位置，然后叫人去准备餐食。最后一顿早餐依然是经典的图兹多尔风格。加入了洋葱和香草的蛋奶汤口味浓郁，端上来时就是易于入口的温度，很适合搭配面包片一起食用。此外还有用蕉叶包裹的四四方方的粽子，里面是被玉米粉包裹的猪肉和洋葱碎。厨师特意准备了好几个不同的口味，除了猪肉外还有鸡肉馅的，甚至有一个粽子里包的是当地的一种特色水果，甜软香糯，魏平每个口味都尝了一遍，最后满意的宣布他都要。最后侍女为他端上了一杯奶油饮料，魏平尝了一口，基底是牛奶，但还加入了燕麦和肉桂，可能还有一点糖，浓稠又温和的甜味，简直让人上瘾。

吃完了早餐，魏平回到大厅内等待着塞尔温，他已经做好准备了。没过多久塞尔温就从楼上下来，看到魏平也不怎么惊讶，只是问了几句，得到对方不耐烦的回答后，塞尔温便点点头，嘱咐了他几句便又离开了。塞尔温动作很快，天刚大亮时他们就出发了。

军队随行，回路比来路慢了很多，往往是走到城镇才进行歇息，而城镇的贵族总要出来慰劳一番，魏平就待在马车里，看着塞尔温和他们交涉。他看出来了，塞尔温想要继续维持他已死的状态，有人问起马车里的人也只说是贵客，或是直言“你没有资格探听那位的身份”，渐渐的也不再有人追问了。

平心而论，魏平休息的不怎么好，借住城镇的次数总是少有，大部分时间他都蜷缩在马车上休息。马车装饰的相当华贵，内里也铺上了软垫，只是路途漫长而颠簸，车外的马蹄声、盔甲摩擦声断断续续，实在不能让人安心睡个好觉。连系统都萎靡了许多，也不怎么应话了。

越往北，天气就越冷，白天还不觉得，夜里连马都聚集到一起取暖。一天夜里，塞尔温突兀的敲开马车门，向魏平递了一张厚毛毯，魏平没有接。塞尔温开口：“在附近的城镇买的，没有用过。”魏平这才接过来，他凑近闻了闻，温暖的毛皮气味，没有沾染上别的痕迹。他将毛毯张开披在身上，这才抬头看向塞尔温：“还有什么事吗？”银发男人没有回答，他攀住马车门，挡住了扑入车内的冷风。“我觉得你不如直接关门。”魏平指了指车门，赛尔温于是抬脚进入车内，随后关上了门。“我是指你出去再关门。”魏平一脸语。

塞尔温没有理会他，径直在对面坐下，然后缓缓开口，“为什么要放火？”魏平觉得他还差了一句为什么要捅刀，但他只是向后靠在座位上，表情散漫，“想做就做了，能有什么原因？”塞尔温看着他，带着微微的压迫感，“你不该如此行事，你不是这样没有底线的人。”魏平几乎要笑出声来：“你怎么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他扑向塞尔温，将他的手腕紧紧按在背后，塞尔温近乎乖顺的服从了他的动作。昏黄的灯光下，塞尔温的面容冷酷而顺从，就算是从背后被自己的弟弟捅了一刀，这个男人也没有露出多么惊诧的表情，他简直是一块法融化的坚冰。

魏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金发从脸颊边滑落，柔顺的落在对方的胸膛。魏平凑近他，呼吸交缠的距离，脱口而出的话语却伤人，“我不认为应该由一个计划谋反的人教我什么是底线。”塞尔温没有回避他的视线，银色眼眸里静静映出魏平的身影，他甚至没有辩解，“我对皇位怀有野心，为此，即使是皇帝或者克瑞格我也可以杀死。但是卢克莱西亚，”塞尔温轻易挣脱了魏平的束缚，他双手环抱住对方，将温热的躯体压近自己。他埋入魏平的发间，语气甚至像是有一丝怀念，“你是不同的，你是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