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镇海显然没料到傅彦山能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他字字诛心、句句真切,根本不像是随随便便能够演出来的。
傅彦山性子温儒,沉默寡言,从不会主动将那些旧事翻出来掰扯,但今天,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却全都只是为了黎昕求情,先不管他的身份是否可疑,他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此时再拿黎昕逼迫他,也确实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更何况,如果他当真是被冤枉的,以后若传了出去,自己怕是要落下个是非不分的骂名。
想到这里,秦镇海少见地犹豫了起来。
那份告密信件发出人身份未知,其目的也未可知,目前为止,并未有证据能够直接证明黎昕出逃与傅彦山的身份有关,而信上所说的那些资料,论他如何严刑拷打或是威逼利诱,甚至不惜用黎昕作为威胁,傅彦山依旧咬死不认。
这一切都令秦镇海对自己最初的判断产生了质疑。
虽然以他的性子,向来宁肯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但傅彦山又确确实实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当做兄弟看待的人,是他唯一信任过的人,他确定自己要因为一封连署名都没有信件,便杀害一位真心对待他的挚友么?
沉默,牢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唯有不远处的墙根有湿气凝成的水珠缓缓滴落。
傅彦山全身的伤口都在叫嚣着,两只膝盖几乎被碎玻璃渣给扎透了,腿脚麻木的不像是自己的,冷汗混着血水从伤痕累累的身躯上滑过,途径那些伤口时,生出足以令人颤栗的痛楚。
傅彦山就在这一波接着一波的剧痛中死死地咬住牙根,不让痛苦从喉中泄露分毫。
他实在是太紧张了,他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已然对秦镇海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但在秦镇海没有做出决定之前,仍然是半点不能松懈。
黑暗笼罩下的时间过得尤为漫长,在不知熬了多久之后,傅彦山终于听见了一声极为绵长粗重的呼吸声,随后是轮椅转动的声音,牢门开启时的刺耳摩擦声,以及一些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在牢门彻底关上之后,傅彦山方才垂下头,合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黎昕八成是已经顺利逃走了,方才的视频大概率是秦镇海找人演的一出好戏,毕竟按照自己对秦镇海的了解,他若是当真能抓住黎昕,绝对会第一时间将人绑来自己面前,当着自己的面凌辱他,虐待他,用更为直接的方式逼迫自己就范,而不仅仅是不痛不痒地播放一段视频,而且还是在自己双目失明的状态下。
一切应当仍在掌控之中,接下来,就要看黎昕的了。
我的小猫咪,你可千万不要让你的主人等得太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