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个瓷娃娃般精致的少年,瘾症发作时却像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般满眼赤红地扑到餐桌旁,双手抓着饭菜往嘴里塞。期间眼泪鼻涕不住地往外冒,不停吞咽的喉咙里一阵阵发出喑哑的嘶鸣,江同看过几次,每次都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一声造孽。
“你要是再不吃东西的话,他们会给你下药的。”想了想,江同索性开门见山地压低声音给了少年句忠告。
原本蓄势待发准备将掌中磨利的竹筷扎向男人脖颈的少年一愣,隐约察觉到了眼前人言语间流露出的与山庄其他人不同的违和的善意。短暂愣神后,少年暗暗收回掌中的竹筷,面上的神色却越发戒备起来,他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的黝黑男人,冷声讥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还不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江同听见少年的质问只略微迟疑了下,便又说:“你只需要再忍耐一段时间就好,你师兄月余后就会来救你的。”说着,似乎怕少年不信,他连忙又补充道,“你师兄长得很俊,瑞凤眼,穿着件绣有竹叶暗纹的白衫,用剑,剑法很好,性子......”
脑海的记忆最终停留在了那双冷冽的眸子上,江同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脖颈,沉沉地叹了口气,“性子应该很冷淡。”当初一路杀过来,他都没见对方有任何表情,更没听见一句从对方口中说出的话。
听完的他描述,少年眼中的戒备略微消散了些,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古怪。江同应该是真的认识他师兄,只是听对方描述的方式,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真是师兄的人?”末了,他半信半疑地说。
江同犹豫了一瞬,还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我只是知道你师兄到时候肯定会来救你。”见少年又要开口,他忙抢道,“你也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总之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是山庄一打杂的,凑巧被抓来看守院子,跟你往日怨近日仇,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请你在你师兄杀上门来时替我求个情,饶我一命。如果可以,到时候让我跟着你们一起离开山庄那就更好不过了。”
“......你这人。”少年被他一通话说得哑然,半晌才不知是真这么想还是嘲讽的说了句,“还真实诚啊。”
江同挤出了个干瘪的苦涩笑脸。
一番交底也不知少年最后信了几分,但总归变得愿意接受江同的照顾。在看着江同试过毒后他不再抗拒送来的吃食,只是每次都会威胁身旁的男人,要是月余后师兄没有来,那他的下场只会比死更惨。
对于少年的威胁江同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一来是他确信对方师兄会来,再来就是亲眼看到少年被蛊虫折磨的样子后,他对于眼前这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少年更多的就只剩下怜悯与同情。
“你师兄要是能早些来就好了。”
又一次陪着少年熬过了蛊虫的噬咬,他蹲坐在床榻边一边解开绑在对方四肢上的软布,一边叹息道。
姜念一满脸煞白地瘫在床上任他替他清理,因剧痛而涣散的眸光在听见江同的话后微微一凝,旋即视线落在男人透着不忍的坚毅侧脸上。姜念一勾了勾唇角,微微阖上眼帘,“江同。”
“嗯?”
“我想吃桂花酒酿圆子。”
江同苦恼,“寒冬腊月的哪儿有桂花啊。”
然而床上躺着的少年却没理会他,只是梦呓般地低喃了声,“我不管。”
晚些时候,姜念一还是如愿以偿地吃到了桂花酒酿圆子。是江同好不容易从山庄丫鬟那儿讨来个桂花香包,又给厨娘塞了半锭银子,才让对方不情不愿地做了碗出来。而端着热气氤氲的瓷碗进院子时,院中今晚负责看守的几人对他自然又是一通奚落。其中更是有人语气狎昵地问男人,房间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少爷滋味到底是怎么个妙法,不然怎的将他迷得这般五迷三道,就差筑个巢在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