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同面表情,步伐稳健地往屋子走,不想下一刻,紧阖的门板却被人从里面拿东西狠狠地砸开了。
铜制的雕花香炉从半开的门扉间穿出摔落在门槛不远处,里面的香灰撒了一地,期间还夹杂着几截未燃尽的线香。
院中顿时一片寂静,直到江同绕开地上的香炉端着碗走进房间将门板重新合上,余下的几名护卫互看几眼后才面色阴沉低低啐了声,各自站回了原位。
屋子里,姜念一扶着内室的门阑微微喘着粗气,他脖颈间玄铁铸就的项圈早前被江同垫了层厚厚的软垫,如今乍眼看上去倒像是个围脖。
江同看见他这副样子,连忙放下餐盘走到他身边将人扶到床边坐下,然后又转身将那碗桂花酒酿圆子端到了少年面前。
“喏,快吃吧。”倒是完全没有提及刚才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姜念一垂眸看了眼飘着碗里飘着的桂花花瓣,又看了眼蹲在自己跟前的男人,勉强算得上端正俊朗的眉眼间一片平和。
“......为什么不生气?”姜念一问,眼中神色冰冷,看着竟与江同记忆里的那双凌冽眼眸有几分相像。
端着瓷碗的手下意识扣紧了碗底,江同缓慢地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了句,“跟没几日活头的将死之人计较什么。”
姜念一没料到江同会是这样一个答案,脸上冷然的神情顿时一滞,旋即便忍不住扬起了唇角。他伸手准备接过对方手里的瓷碗,却在即将触碰到碗沿时收了回来,对上男人略微疑惑的目光,他歪了歪头,理直气壮道:“我身上没力气,你喂我吧。”
江同低低哦了声,拉过一旁的软凳坐了上去,随即就舀起一勺圆子喂到了少年嘴边。
晒干后的桂花干香味一般,圆子的口感也不怎么样,甚至姜念一还咬到一颗夹生的。但他并没有说什么,甚至在江同一勺一勺的投喂间他还饶有兴趣地问对方想不想听一些江湖秘闻。
江同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姜念一被他如临大敌的模样逗得直乐,“你这么胆小,以后还怎么跟在我身边。”
江同闷声应了句,“我只是惜命而已。”心里则是自然而然地忽视了少年的后半句话。
听见他这话,姜念一自然又是一阵打趣,但到底没逼着江同听他讲那些所谓的江湖秘闻。其实除了他的姓名,这一个月里他并没有跟江同吐露什么别的信息,也许是心底仍保留的一份戒备,但更多的却是他也明白,江同不过是个普通人,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
毕竟就连他自己,也不过只是江湖动荡里,阴谋祸乱下被殃及的池鱼。
咀嚼着咽下最后一口圆子,看着男人端着碗转过身的背影,姜念一稚气未脱的脸上蓦然泛起了抹不符合他年纪的阴郁。
全然不知身后少年骤变的脸色,江同离开房间时,看了眼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地面,心中不禁又一次默算起日子来。
脖颈间似是再次感觉到了那股刺骨的凉意,江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顶着当值护卫不善的目光快步离开了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