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幸好周黎涛大叫着鬼嗷嗷的声音灌进他耳朵里面让他缓过神,周黎星抬起头,对上一双纯黑色的眼睛。他忍不住尴尬的笑笑,手像是碰到了炉火一样,被烫住似的惊开就赶忙转身去扶他兄弟,然而那点心惊一直都在周黎星心底像余炭的火星子,咋乎乎的突然崩出来,烫得他叫一声,又消失。
车间里面的人都围了过来,看热闹的多,都笑,边说话边吐毛豆壳子,但也有劝架的。
一个四十出头的大哥赶紧抵在两个人中间,他为人好,和善,厂里面不少都知道他这么个人,要给面子。
但周黎涛的嘴巴边都淌血了还没能截住他的混不吝叫骂的土话,周黎星怕他再出事儿,更怕报110警察找上来,赶紧劝,拉着他能走多远是多远。闹事的主事者也被人扯远,估摸是回去,或者再找地方喝酒。
一时间热热闹闹的烧烤摊都安静了下来,老板娘过来赶趟收拾烂摊子,又一边埋怨的嘀嘀咕咕。
周黎星还拉着他兄弟的胳膊,一直走到了对面马路的树影底下,坐在绿化带花坛石板边上。周黎涛垂着头,左脸颊顶了老大块淤青,蔫了吧唧的,但还收不住口,说他自己倒霉,骂骂咧咧从那个人骂到流水线上的机器,再骂了句贼老天爷,存心不想让他好过。
而周黎星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就是控制不住的往那对角烧烤摊看,虚着个眼睛,希望能看见刚刚戴红绳的那个人。但他就好像是平白故消失了一样,周黎星挨着把对面所有人的脖子都瞅了一遍,愣是没看见那条晃眼得不行的红绳。
他顿时觉得有点懊悔,悔他自己恍,怎么连句谢谢都没说出来。
周黎星的手指意识的蜷缩,捏着指尖搓了搓,低下了头。
周黎涛骂完了,敏感的发现他兄弟好像不对劲儿,以为他是被吓住了,心里顿时有点愧疚,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而那老板娘又眼尖,瞥见他俩没走,收拾完半截东西就气势汹汹的咯噔咯噔踩塑料凉鞋走过来,尖酸刻薄的问账。周黎涛只有赔笑,同时又在心里面暗骂那群不结账爱闹事的孙子,真他妈的该。
而他这一边唯唯诺诺的含糊其辞推卸责任,周黎星被劈头盖脸的问懵了话,只有点头,他没怎么吃,但光喝啤酒也去了两瓶,还是该给钱。
两个人走过去,周黎星瞥见点周黎涛嘴角的血痂。虽然他兄弟刚刚骂骂咧咧个没停,精神头感觉好得不行,但周黎星还是有点儿担心,问道。
“涛子,那你有事儿没有?要不咱先去个医院看看?”
“没,那孙子就往我脸打,忒贱。贱几把嗖嗖,妈的,算了。那煞笔肯定不给垫医药费,操他妈的。”
两个人走过去摸口袋,合计合计才掏出了几十块钱,微信上又扫了两百块。两个人都觉得肉疼,但还不够,不过这时候老板倒是当好人挥挥手放了他俩。
这反倒是让周黎星觉得不好意思,他拿完钱走过去帮人家老板娘继续收拾,刚拎起扫把,舞了几扫帚,周黎星在堆满污脏垃圾的小桶边上瞥见一角蓝白。他掐着指尖拎了出来,顺手扯了张小桌板上的劣质卫生纸给沾上面的啤酒沫子污渍和土灰擦干净。
翻过来一看,是张校园卡,大学生的。
上面有张蓝底证件照,有点糊,但是照片主人脖子上那一截红绳那是比显眼。周黎星顿时激动起来,这不就是刚刚扯住他的那个人吗?真巧。
巧得周黎星咧起了点嘴角,说不出话来,拎着刚刚的纸又擦了好多下,好像希望这张卡变成刚开出来跟新办似的一样。
他丢下纸,拿着卡片仔仔细细的来回反转看了好几遍,看到那个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