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自习,楼道里嘻嘻哈哈声音不息,那些被扭曲的事情变成笑料,在他们认为谈论对象听不见的地方传得沸沸扬扬。
李文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双耳清明。
辰梦站立在自己的床上,拉着上铺的护栏,见李文蜷在上铺,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他安心不少,准备休息,轻手轻脚,并警告同宿舍其他人必须微声细语禁止大声喊叫。
被被子遮盖住的李文,蜷成一个小团,手指用力攥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渐渐,他的双手环抱住自己,缩得更紧了。
粗气慢慢变为鼾声,李文轻轻掀开被子。本就轻盈又薄瘦的身体从上铺束手束脚的往下探,像片叶子经风飘动。
辰梦睡得香,没有发现一个黑影在身旁停驻了须臾。
李文看了会下铺的潇洒哥,轻轻移到门边,他缓慢拧开门上的锁,侧身往外一送,整个人就从缝里滑了出去。身子后倾,腿脚前迈,脚跟先落地,慢慢脚掌再往前踩。过道安静,除他以外,都在梦里。
晚自习时间李文已经踩过点,他上了楼顶,发现木门已经很破旧,这地方好像没有其他人来过,久在樊笼的人即便是用草绳遮蔽也走出不去。
他抓住木门一拽,合页就掉了下来。顶楼的地上长满了青苔,有的青葱有的深绿,它们自以为装点了风景,实则一眼看去却是增添了破败。
他走到楼顶边上从上往下俯瞰,有些发晕,于是围着边缘,他绕了个圈,见到楼房的背面与侧面相交的角上有一根粗壮的白色塑料管子,每一节又用合金固定在了墙上,最上面的管子口就在角落里,东边便是这学校天然屏障的那两面高高地势的其中一个。也不知当时建设楼房的人是怎么想的,多出来的一节并没有截掉,而是就任它那样超出,齐平顶楼围墙。李文捧着那条管道,使出全身气力摇晃,质量保证,纹丝不动。
当时李文心中一个想法开始冒泡,逐渐扩展。
李文再次来到楼上。此晚月朗星疏,山村寂寥。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条床单制成的布条,捆在自己身上,打个死结呈一个闭环的小圈,他又倾身把小圈套在管道上,整个人趴在围墙顶上慢慢转动,翻了个方向。
此刻他还有机会反悔,只要回到楼顶踩在地上就能确保虞,不沾任何危险的概率。可他连看也不再看,专心巴在管子上面向墙壁,手掌脚掌踩紧触碰在墙上,背往外弓着,把布条绷紧。那家卖布的老板果然诚信,这一绷紧尚未听见布条断裂的声音。
他尽量保持平衡,慢慢松一点点,让它还能有些滑动,然后再一寸一寸的缓缓移到下一个合金固定的卡点位置。
到了卡扣处,他身体往下坠一些,把布条挪动到背部,再从背包里取出一条从腰间晃过去,透过下一节的管道与墙体间的缝隙,打个死结。旧的那一条就剪掉塞在裤兜里。到了管道中部之时,有些摇晃,上不着顶,下不落地,可能是距离最上和最下的支撑点距离太远导致。李文心想,算了,烂命一条,要是死了,也就从此清净了,要是活着,就再也不要回到这个肮脏的地方。
向死求生的人都有勇气,而冲破樊笼又非勇气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