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是奶奶可能看到他纸塞墙缝时动作,才会在他不晓得情况下迅速让人推了墙,让他怎么寻都寻不到那字纸。大伯写了那话,肯定是想有人帮他伸冤的,但奶奶的做法让他没能帮大伯办事。他对不起大伯,没能帮大伯伸得了冤。
又气大伯去看爸爸时,为什么不告诉爸爸是谁要害他?哪怕爸爸当时没办法,后来他也总能想到办法的,只要晓得是哪个害大伯的,他就可以抓住那个贼送去接受审查。那样大伯就不会是枉送了命。
还说大伯过世时,家里还在老屋那边。说家里没饭吃,大队长就用三担谷兑了他家房子,但还是奶奶喊人推墙的。大队长把他们娘崽迁到了冲口那个地方。贼偷了爸爸的被子,恰好大队长来了,才帮忙找出的。冲口的人欺他没有亲人,才做出那等事。
爸爸有文化,大队长让他去大队上工作。后来分县,又是大队长因为爸爸有文化,把他推荐到了公社,爸爸还看着公社书记给他填的表又上交。就这样爸爸提干了,又入党,成为公社干部。爸爸到了农校后,还去看望过大队长。
爸爸对大伯感情深厚,筱玉都能感受到。可她提到奶奶,爸爸极不高兴。说奶奶心里没有他这个儿子。当时奶奶什么事都不让他知道,他都十七了,怎么处不得事?还有奶奶的眼泪就是水做的,哭得人心里特别难受,奶奶还一天到晚地哭。哪怕是看在他这小儿子还在世上,也不该如此做的。大伯是枉死的,奶奶不想法跟自己一起去替大伯伸冤,还寻死觅活,绑着爸爸的腿。爸爸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害怕奶奶走,走就走,反正第二年还是走了。不管小儿子,连大儿子蒙冤都不讨公道,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筱玉告诉爸爸,妈妈说如果去伸冤,奶奶怕小儿子也跟着被害了。爸爸说自己死就死呀,蒙那样的冤,不冲个鱼死网破,活着有什么意思。爸爸说这话的时候,那神情好复杂,复杂得筱玉担心又难过,她不要失去爸爸。
大伯枉死,不能替大伯伸冤,在爸爸心里就是永远揭不去的伤疤。
那天从刘爷爷家离开,筱玉就问妈妈,她的奶奶死了?那河那边的奶奶是谁?妈妈说她本应该叫河那边的奶奶外婆,是外婆心疼爸爸,把爸爸当儿子待。并且警告她,不许向爸爸问大伯和奶奶的事。那种事太过沉重,爸爸一想起就会心痛。
因为事过久远,仇不得报,说起,爸爸又心痛,筱玉也就不怎么去想了。
但妈妈和刘爷爷刘奶奶的聊天,其实吓着了筱玉。
到了晚上,她就不敢出去,还害怕一个人留在家里。可是妈妈是不会顾及她的感受的。每天吃过晚饭,就带着弟弟出去坐人家,把她一个小孩子丢在家里,说她要读书。
她哀求过多次都没用,还被妈妈凶。
奈之下,她就只待妈妈脚步声远,把煤油灯拧小,就爬到床上去。论冬夏,都会把头蒙在被子里。一会儿,她就会睡着。睡着的人是不会害怕的。
晚上不复习,早上只起得那早,除了古诗她当堂课背的出来,长一点的课文她都是背不出来的。这样,下午放学她被马老师留下来由难堪变成常事。
马老师后来问出缘由,和妈妈也讲过多次。还说陆明的妈妈晚上陪陆明写作业的。
可是又怎样,妈妈哪怕去陆明家证实过,也没有改变任何。
筱玉最开始完不成作业,被数学老师打过一回手板。痛了,她就一回到家做作业,做到天黑喊吃饭,都要先完成作业。再到后来,马老师不留她背书了。
考试是不会默写要背的长课文,筱玉侥幸地不受影响,每次考试成绩依旧很不。别人夸筱玉不,会读书时,妈妈就笑着向人吹牛,玉儿啊,上课时老师讲的她听到了,就考得出,没听到的,就对不起了。仿佛晚上复习根本不重要。
马老师晓得了,气得要死。这也大概是每次大考,筱玉不能得奖的原因吧。上回奖到班级六名,下回筱玉考五名,马老师奖到三名;筱玉考到三名,老师只奖一名。马老师是校长啊,当然可以决定。筱玉在小学就没得过奖状,可她在马老师这里都是好学生,最为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