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哲也走了一段时间后,季随又躺回床上了,眼前只有白茫茫的天花板。末世来临之后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审视和剖析自己,说不出是因为聊还是害怕。他一直觉得自己可有可,现在想想还是有人在乎他的,这给他带来了些许慰藉。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楚怀远。过去季随接受不了没有感情的性/交,真的发生过之后他觉得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什么样的人都所谓了。这好像是他能找到的证明自己存在感的方式,但这不过是死水微澜,季随有些悲哀地想我好像适应了这种逐渐烂掉的感觉。
一直以来季随都被别人推着走,浑浑噩噩,随遇而安。现在他脑子的想法从来没有那么清晰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宛如潮水退却之后,只剩下一个决定跳脱而出,那就是他真的该离开了。
基地里的墓园只有很小的一个地方,安排在最北侧的一个角落里,即便如此,墓碑还是稀稀落落的。四周杂草丛生,荒芜一片,季随轻易地就找到了母亲的坟墓,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包,墓碑上面只刻下了她的名字。
季随想起那时候即使母亲的尸首被运走,他都没有离开过那个房间,他拒绝接受现实,选择了自我麻痹。季随愿意死千万次来换回母亲的生命,但都济于事。现在他只能安慰自己说死亡对她而言,其实是一种解脱。
在后来的日子里,季随不时地有一种莫名的渴望,渴望当时被焚烧火化的是自己,渴望也会被长埋在地下,只会知道春去秋来,朝云暮雨,可以远离俗世间的一切纷扰。他回顾起自己迄今为止微不足道的人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痛苦是法被消除的,它们只会不断累加。他的心像是一团隐隐闪烁的火光,只不过是没有彻底熄灭而已。
“我本来想和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算了,你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安全。我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用,现在更没用了。”季随呢喃着说,他努力在这个不再向前的世界中为自己找到一些支撑的东西,似乎是徒劳功。在末世里,活过一天和活过一百天并没有太大区别,那些过去人们通常执着的目标、理想和追求早就消失了。大多数人活着的唯一理由只有不愿意去死,因此活成什么样都已经所谓了,他们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醉生梦死,及时行乐。
“心之忧矣,维其伤矣……知我如此,不如生。”他终于想通了自己此刻的心情。
地平线上那层薄薄的光亮熄灭了,天色陡然一片暗沉,直到这时季随才对着母亲说出了他今天到来的目的:“我和我哥……发生了一些事情,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会吗?”季随把问题重复了几遍,回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晚安,妈妈。”他做完今天的道别就回去了。
季随主动去楚怀远处理事情的地方找他的时候,似乎把楚怀远吓到了,这是季随敲了房门进来,从他抬头后把资料放回桌子上的力度推测出来的。
“你怎么突然来了。”楚怀远整理了一下桌子。
“你很久都没来看我了。”季随走到了他的身边。
“我最近……有点忙。”楚怀远咳嗽了一下。
“所以我来找你了。”
楚怀远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季随。“你坐。”
“旁边有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