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泰辅投书质疑 罗雪堂寻根求源（2 / 3）

二人相见，自是客气一番。随后，林泰辅便拿出《关于支那古代史上文字的源流的手稿，说道：“我于二三年前看到贵亲翁铁云刘君的《铁云藏龟，知道是贵国古代文字考究方面的材料，极为贵重，想试作一些考证，然而尚未见到其实物，因之不敢发表。内中定有许多谬误，请振玉君指教。”

罗振玉心中暗自吃惊——我欲考释这殷人契文，耽于朝廷事务繁冗，尚一丝成果，没想到这东洋人反倒捷足先登了。他一边暗下决心：回国后定要抓紧时间考释这些殷人契文，一边粗略看了林泰辅的那篇文章，说道：“林君考释殷商契文，实为可贵。我也早有此意，可考释殷人契文，需要大量实物材料，还需探知其出土地。俟后我一定认真拜读兄之大作，共同探讨殷人契文。”对林泰辅所提《铁云藏龟中的一些疑问，罗振玉也没太在意，简单作了交流。

回国后，罗振玉心中系念考释甲骨文之事，可是，他心中也还有另一桩大事——通过对日本的考察，罗振玉越发感觉农业对国计民生至关重要，而要发展农业，农学教育必当先行，但京师大学堂的农科大学规模太小，发展空间。他心生要把农科大学另选校址，单独设立院校的想法。他决定先促成农科大学单设扩建，然后再抓紧考释殷人契文。

他把考察报告与“单设京师大学堂农科大学（中国农业大学的前身）”的奏疏上报朝廷后，军机处几位大员一致赞同，朝廷也很快允准。特别是调任军机大臣不久的张之洞，虽已是年届古稀，病体沉重，但看到他的奏疏后连声叫好，发誓：“拼上老命，也要把农科大学单设扩大。”

要单独设置京师大学堂农科大学首先就要选择校址，罗振玉不辞劳苦，跑遍阜成门外望海楼一带，详加勘察，最后选定将农科大学建在西钓鱼台到罗道庄一带。这里地处京郊，环境优美，交通方便，特别是周围全是农田，研究农业极为方便。

令罗振玉没想到的是，数月之后，林泰辅在东京著名的《史学杂志上发表了《清国河南省汤阴县发现的龟甲兽骨一文。并且让田中庆太郎给他捎来那期《史学杂志还附了一封长信。说他在考释时遇到诸多难解之迷，请罗振玉指点，信中列出了几个很难考证的字符，并对他在《铁云藏龟序中的一些观点又提出了不同看法。

罗振玉翻阅着林泰辅的文章和书信，心中顿时倍感压力——国外学者连出成果，自己身在甲骨故国却“一文不鸣”，岂非耻辱？

罗振玉在学部时对其部属朱芳卿多有关照。一日，朱芳卿前来见罗振玉，说在学部听闻，东洋报界纷纷撰文，载：大日本帝国学者林泰辅考释清国河南汤阴甲骨文，成就斐然，连发数文，挑战清国学者罗振玉，罗振玉甘受胯下之辱，哑然失声等等，还道清国学界一片寂然。

罗振玉听后，不觉火气上升，但思虑片刻，便沉静下来，对朱芳卿说道：“此乃报界恶习，不必在意，我自会作出回应，让那些鼓舌之人知道，清国学界不会寂然。”

张之洞病体垂危，仍不断催促农科大学迁址扩建事宜，罗振玉感佩恩公，农科大学建设不敢稍有懈怠；但甲骨文考释又阴风四起，人言汹汹，罗振玉感到压力如山。好在不久京师大学堂农科大学建设方案已获朝廷审定核准，鸣炮开工。开工之日，罗振玉即报喜张之洞，张之洞颔首微笑，罗振玉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自此，便抓紧于公务之余，废寝忘食考释殷契文字。

凭着深厚的金石文字功底，他很快就考释出了一些契刻文字，但是，他也越来越感觉到，要想真正全面考释这些契刻文字，必须弄清它们是何人所刻，所记何事，而要弄清这一切，首要的是弄清它出于何地。罗振玉想：若能找到它的出土之地，也许就能找到“殷”之王城宫阙，其意义将更为深广。

他仔细查阅了许多古典书籍，在《尚书.盘庚上中，他看到：“盘庚迁于殷”的记载；在古本《竹书记年中他查到：“盘庚旬自奄（山东曲阜）迁于北蒙，曰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