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范维卿偶识天外天 蓝宝光巧施连环计（1 / 4）

自从罗振常、范兆昌亲临小屯收购甲骨后，小屯村寻挖甲骨之风更甚于前，几乎家家有甲骨或别的出土之物。村人都盼望他们再来收购，可他们一去便杳音讯，而别的客商出手均不如他们阔绰，所以村人都不肯出售，都在耐心等待罗振常、范兆昌重来。山东范维卿、赵执斋等客商甚至京城的一些大户客商，也感觉价格太高，利可图，也只是逡巡观望，不肯加价收购。革命党武昌起义爆发，一时天下大乱，人心惶惶。客商们只顾回家藏匿柜中藏品，人前去收购古物，小屯村一时竟门前冷落，人问津，有些村人不免后悔没有及时出手。

过了一段时间，范维卿见南北议和，局势逐渐趋于平静，又惦记着京城的夜来香，处理好家中之事，便直奔京城，在京宅与夜来香缠绵数日，估摸小屯村该有些人沉不住气了，便又搭车奔小屯村而去。

到在小屯，他又住到老房东王二成家中。当晚，便有许多村人前去搭话，范维卿告诉他们：“研究殷纣王文字的罗振玉已经带着前来收购甲骨的弟弟罗振常等人逃到日本去了，没人研究，这甲骨就不值钱了，所以，近来也没人收购了。”村人问他此次前来的目的，他说主要想收购一些金石类的古器。后来又说：“有个大学的先生和他的学生也想学着研究这等东西，可他们不通，还都很穷酸，如有便宜的，我就给他们弄点。”

费了几天口舌，他收了七百余片，都是些零星散户，大户的都默不作声。范维卿仔细整理着那些甲骨，发现其中有几片上边字符较多，便想到京城找几个老主顾大赚一笔。不想京城一片混乱，人问津，他便返回山东。

山东亦如京城，他连续找了几个老主顾，都未成交，范维卿不免懊悔起来。让他没想到的是，转过年，却来了一些日本人，找上门要购买他的甲骨。而且他们不像往日一样刁钻，凡是字多品象好的甲骨，他们几乎都不怎么还价，范维卿意外又多赚了一笔。交谈中，他听出，是罗振玉在京都研究甲骨，引起日本甲骨研究热，一些大学和研究机构都派出人员到中国来收购甲骨。辞别日本人，范维卿便又急忙奔小屯村而去。

他到了小屯，才从村人嘴里得知，已经有日本人来到这里收集甲骨。

小屯村重又热闹了起来，但日本人出价偏高，范维卿不敢跟价，他知道人家都是实力雄厚的终点藏家，而自己还要倒卖才能赚钱，他怕抬价以后不好出手。便眼巴巴地看着日本购买，而自己却不敢下手。可是后来他发现，日本人只要有字的甲骨，而对字的一概不要。

他突然心生一计，凡日本人不要的字甲骨，他全都收购。他对外宣称，这些骨头不能用来研究文字，只能如从前一样送去药行当作“龙骨”使用。一些村人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便把自家那些卖不出去的字甲骨都拿出，低价卖给了他。

范维卿拿到这些字甲骨，却没有卖给药行，而是干起了一本万利的造假勾当。本来，他们这些古董商人大都有造假的本领，他到城外火车站附近，租了一间旅店，拿起刻刀，仿照着收到的一些甲骨和《铁云藏龟上的字符雕刻了起来。几天后，他把自己收购到手的三百多片字甲骨都刻上了字符，而许多片都是几乎刻满字符。

他不敢直接把这些造假的甲骨卖给那些蛮横的日本人，便想拿到城里的古董店碰碰运气。那天，他进得城中一家古董店，为了探知底细，他没说自己要出售甲骨，而是问店家有甲骨出售。

店家很快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匣，里边放置一大块牛肩胛骨，上边刻满了字符，而且字迹有殷红之色。店主人说，这是多年珍藏的上品，一直不舍得出手，眼下店里资金周转困难，才忍痛出售。乍看时，范维卿颇为惊讶，心想，这么大块又字多的骨头，他从来不曾见过，今天也算是开眼了。可仔细看时，却感觉那殷红之色太艳，不是平常所见的那种“近看似，远看似有”沉浸于骨质之内的那种泛着暗沉之光的殷色。他恍悟自己是骗子遇到了骗子。便不动声色，问了价格后说道：“确是难得上品，可我所带资金不足，可有价廉些的小块甲骨？”店家又拿出一些散碎的小块甲骨，也都是字符较多者。他看后明白，多半是伪造之物，便找了些借口，退了出来。

既出，他明白此间已有造假之人，他的假货想要出手，需和真的掺合一起，否则，难免被人识破。

却说那店主人乃湖北襄阳人氏，姓蓝名葆光，这此年靠捣腾古董没少挣钱。自从小屯发现甲骨契文后，他便在彰德府大街开了这家号曰“天外天”的古董店，开门收买甲骨和各种出土古物。也经常派出伙计到周边乡村和较远的汤阴、淇县、浚县甚至汲县、辉县等地收买古董。他也常到小屯村去收买甲骨，开始甲骨价格便宜，他购进卖出，没少赚钱。但他并不满足，很快便又操起造假的旧业。古董造假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他很快便将那些便宜收购来的字甲骨刻满了字符，又买来许多龟甲和牛骨，反复蒸煮、晾晒、土埋后清理干净，然后刻上字符后再埋入地下作旧。

造假虽然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利润，但不久行内便传开了“天外天”造假的消息，一些常来此地的古董商，也都不进他的店门了。“天外天”的生意渐渐冷清了起来，这让蓝葆光大伤脑筋。

就在蓝葆光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闯入了他的视野。

他在小屯村的的线人赵尚田告诉他说，近日城北铸钟街教会有个洋牧师，经常骑马到小屯村收买甲骨。蓝宝光眼珠一转，立即悄声告诉赵尚田一条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