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郭沫若东瀛考甲骨 李济之西山辨彩陶（1 / 3）

许德珩说郭沫若已参加北伐去，并非传闻，他为何放弃大学“文科学长”之职，而跑到前线去打仗呢？这要从他留学日本说起。

在日本学医期间，他跑回上海与成仿吾、郁达夫等人一起创办了“创造社”及《创造周刊和《创造周报，受挫后他又返回日本。为了妻子安娜与三个孩子的生活，他开始翻译日本早期马克思主义先驱者河上肇的《社会组织与社会革命。在边读边译的过程中，他常为书中精辟的论述拍案叫绝，书未译完，他感觉自己已经成了个“彻底的马克思主义的信徒”，想想一片昏暗的祖国和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同胞，他决定要回中国去了，在中国最当要冲，去实现他人生的意义。

归国之初，他没能找到“中国最当要冲”，迷茫中在上海、武汉等地盘桓，也时时以手中的笔为武器，在黑暗的长夜中挥舞，创作了《聂荌、《卓文君、《王昭君等黑夜中螢火般的作品。第一次喊出了“文学革命”的口号，呼吁“朋友们哟，和我表同情的朋友们哟！我们现在是应该觉悟的时候了！我们既要从事于文艺，那就应该把时代的精神和自己的态度拿稳。”

他感到最幸运的是，在这中间他结识潘汉年、恽代英、沈雁宾、张闻天、瞿秋白等在黑夜中搏风击浪的人物，正是瞿秋白推荐他到广州中山大学任文科学长。在广州又得以结识毛泽东、周恩来，当时毛泽东担任国民党中央代理宣传部长，与彭湃等人为唤醒工农大众正在广州开办农民运动讲习所，他也曾到讲习所作报告。后在周恩来巧妙安排下，被蒋介石任命为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的宣传科长并担任了蒋介石的行营秘书长这一重要职务。

蒋介石制造安庆“三.二三”惨案后，郭沫若义愤填膺，挥笔写下讨蒋檄文《请看今日之蒋介石，历数蒋介石的罪恶行径，号召广大民众擦亮眼睛起来反蒋，被蒋介石通辑。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郭沫若随周恩来一起参加了南昌起义，队伍被打散后，他跑到上海，化名从事文学革命。后蒋介石追捕愈紧，周恩来又设计让他与妻儿分开化装逃亡日本。

在日本与妻儿汇合后，他们租住到东京湾边上的一个半岛——千叶县。没想到生活尚未安定，他就被日本警方突然拘捕。审问时才得知是因为出逃时创造社约定每月给他汇100元，资助生活费。因他是化名，只好通过东京旧友小原荣次郞转手给他。警方在调查小原荣次郞走私案时，牵扯到他，又发现他是化名，便拘捕了他。幸亏妻子安娜托人求情，他才被放回，但被警方暗中监视。

文王拘而演周易，郭沫若此次也是在这半自由的状态下，开启了他的学术辉煌。

开始，他潜心研究《诗、《书、《易，可是他发现这些书虽然是经典古籍，但毕竟流传了几千年，有些是后人添加改写的先入之见，以至年代杂，在这样基础上研究出来的历史观点，难免有空中楼阁之嫌，难以令人信服。他想起罗振玉、王国维从研究甲骨文字入手，“以地下之材料”，研究“纸上之材料”，得出令人信服的历史结论，便决定从头开始，研究甲骨文字。

1928年秋日的一天，郭沫若在监视他的便衣警察的伴同下来到了东京，走进了文求堂书店，问有没有殷墟书契的入门书。店主田中庆太郞随手递给他一本《殷虚书契考释，他喜出望外，可是一看定价，锁起了眉头。书定价12元，可他满打满算也只有6元。幸好，田中告诉他可以去藏书丰富的东洋文库免费借阅——当然必须有人介绍。郭沫若设法找到过去在广州相识的日本新闻记者山上政义，在他的帮助下东洋文库主任石田干之助终于同意让他借阅甲骨文和金文的著作。

首次借到罗振玉的《殷虚书契前编和《殷虚书契考释，他欣喜若狂，跑回家中，一口气读到更深夜静。可是初识甲骨，谈何容易，书页里一片墨黑夹杂着一些白色细纹，堪比传说中的天书难懂。但郭沫若坚信通过对地下出土的古代文字来研究中国古代社会，是一条正确的途径。他决心要攻克甲骨文字这道难关。从此，他以异乎寻常的勤奋和坚韧不拔的毅力，夜以继日的府案苦读。他废寝忘食，不分昼夜地读书写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甚至重病高烧，也没有停止研究和写作。

直接考释甲骨文字困难，他就改为先读王国维《观堂集林，细心体会大师考释甲骨的方法与经验，逐渐入门。

因为当时他没有职业，生活极端困难，全靠朋友接济。有时甚至买一枝毛笔都要向朋友求助。自己还得不时搞点文学创作、搞点翻译，来挣些微薄的稿费糊口，但就是在生活这样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他仍每天府案读研、摘录。读完两本，他又跑到东京的东洋文库，再借两本。

每次借书，看着文库内那众多的中外作家的甲骨文书籍，他都咬牙发誓，一定要把它们全都通读，而且一定要研究透彻。真正用确实可靠的“地下之材料”，去研究“纸上之材料”。他坚信自己，也一定能通向成功。

1928.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