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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工程比起洛阳发电厂那个项目来说要小得多，但是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是涉及有土建，机械，电气控制系统等等。好在何胜亮早已熟悉这个过程，驾轻就熟，照本宣科，完成了采购招标评标签订合同的工作。

何胜亮也去现场检查监督了项目的实施情况。柴广生副总经理在现场担任总负责人。厂房倒很简单，用的活动板房，里面有吊机。生活区是钢筋水泥建的两层楼房。厂房外面也有两家公司都是做环保处理的，外围就是一望际的苹果园，到了秋季苹果丰收的季节，一眼望去，像一片红彤彤的海洋，又像数颗红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那数挂在枝头沉甸甸的果实，吸引得人食欲大涨，看的人大饱眼福，而且价格很便宜，几毛钱一斤就可以大饱口福。何胜亮周末去看了埋葬武则天和唐高宗的乾陵，那个气势真的十分恢弘，这是唐朝皇帝中唯一一座没有被盗掘的坟墓，据说有一个军阀用了10万人花了三个月硬是挖不开。这个中国唯一的女皇帝真是不简单。陕西的名胜古迹特别多，早年何胜亮去过兵马俑和华山以及华清池。这次利用假期又去到了延安，黄帝陵，黄河壶口瀑布，这瀑布落差不大，但是气势很大，如千万匹野马，奔腾咆哮，动人心魄。更具特色的是扶风县的法门寺，那里有世界唯一的佛指骨舍利和地宫内出土的二千多件大唐宝藏重器。

半年多以后，这个项目所订购的设备材料都陆续送达现场，并且安装完毕，开始了总装试车调试。中科院物理所负责这个项目的研究员高兴宇来到现场，指导安装调试。这是个典型的书生样的人，白净瘦弱，戴着一副深度的近视眼镜，文质彬彬，说话细声细气。当一切就绪之后，他在控制室发出指令，点火！顿时各种机器设备轰隆隆地发出轰鸣，反应炉里发出巨大的产生电弧的嗤嗤的声音，排烟系统的烟囱冒出滚滚的黑烟。实验反复进行了几个小时。产生的经过处理的废弃物形成黑色的炉渣状态排出炉内。

可是，结果打开反应炉一看，大家都惊呆了，炉内的炭电极被烧掉大半，内壁碳化严重，黑漆漆的尽是碳的粉末。将生成的废弃物拿去化验，原来的危险物的化学成分虽然大部分分解了，但是还是有一部分没有得到分解。这也就是说，处理的效果没有达到原来的设计指标，并且碳电极的消耗过大，排出的黑烟也法达到环保要求。成本法维持项目运行。

这以后又进行了反复试验，结果还是如此。这种情况，不用说叫省环保局来验收，就是自己方面也通不过。这也就意味着，这次投入的上千万的设备，材料将作废。高兴宇羞红的脸，感到十分羞愧地说，很奇怪，现场实验跟实验室的结果不一样。马总哭丧着脸对高兴宇说，高博士我可是完全相信你啊，但是这样的结果，教我怎么向环保局和全体员工交代呢？柴广生也说，高博士啊，我们可是完全按照你的设计方案实施的，连一个螺丝钉也是按你的图纸做的，这点你可以检查核对，但是这样的结果，让我非常灰心。高兴宇胀红着脸说，等我把这次生产试验的数据带回我们实验室，详细分析后，我们再制定一套改良的方案再说吧，于是他就收拾行李，回北京去了。不久后，他提出了改良的方案，要将原来的炉体扩大一倍，原来的设备全部报废，但是电极的消耗更要增加。而且，关键的一点是，刘总问他，你这次的方案成功几率有多大？他支支吾吾地说，科学技术的事是允许失败的啊，很多发明创造都经过几百次的失败才成功的啊。刘总说，你那是大道理，我们是小公司，我们的资金只能承受一次失败绝不允许第二次！刘总召集本公司的技术人员研究以后，觉得这个投入实在是承受不了，而且投入后依然不能保证成功。这样巨大的电极消耗，也没有实际的市场使用价值，成本太高。

何胜亮也为公司这一次实验的失败感到十分的担心，他将会使公司前面的利润都化为泡影。于是他反复思考后，向老同事刘世成请教这个问题。刘世成原在西安重型研究所，搞环保出身，实际经验比较丰富。他一听介绍，看过图纸以后，就说，我觉得中科院那个设计有问题，密闭的空间没有控制反应的温度。应该将温度控制在适当，温度过高就造成电极的损耗过大。而且反应物放在等离子体中间的位置，也不对，不太均匀，就是要从物理空间上予以改良。

何胜亮从刘世成那里也听到了关于赛康公司的重大消息。

这个时候的赛康公司，已经处于破产的状态，市场果然如何胜亮所预计的那样，玻璃外壳的显像管已经被全世界的市场彻底淘汰，全部采用了液晶显示屏。赛康公司的产品彻底没有了市场，于是韩国人居然宣称放弃所持有的49%的股份，白送给中方，其实他们早已捞够了，赚得盆满钵满就走人了。中方的公司是亏了投资，亏了员工，亏了国家企业和股民，只是便宜了韩国人。追加投资二十多个亿，搬迁改造后居然不到5年就鸡飞蛋打。公司巨大的厂房和占用的二十几万平方米的场地，全部成了用的摆设，昔日里红红火火的厂房变得像死一样寂静。年轻的员工及劳务工就全部下岗走人，对老的技术人员呢还算客气，就办了内退，刘世成也是属于内退的，正赋闲在家。

虽然感到震惊，但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何胜亮还是感到愤愤不平，这事简直是太荒唐，太耻。这个国家前后投资了三十多个亿，又上市向股民筹资十几个亿的公司。就这样竹篮打水一场空。深圳像这样垮台的大公司，可不止这一个。

两年后，公司的汪董事长和市里主管工业的徐副市长，被查出有巨大的经济问题，被纪检部门双规，后来调查的结果向社会公布时，果然有收受外方贿赂导致国有资产巨额流失的重大罪行。两人都被判了期徒刑。总算罪有应得，因果报应，这是后话了。

刘世成在电话中对何胜亮详细地告知了赛康公司的近况，他说，田工啊，赛康公司目前可惨了，员工被裁得现在只剩了五十多个人留守。公司的股票大跌到两块多，成了名副其实的垃圾股，连续几年st，马上又要面临PT，甚至要退市。设备大部分是进口的，用了不到几年，现在却当废铁来处理。而计算机控制设备价值上亿，连废铁都不能卖，只能当电子垃圾丢入垃圾场。我也曾试图将还能利用的通用电脑以及空调及一些通用设备在拍卖时买入转手，但是哪能容得我们这些普通人上手。虽然是公开拍卖，但是他们内部早就分赃好了。现在已经拆得差不多了，就剩个空厂房和一大块的空地。公司的股票也曾经试图重组，但是有几家来看过了，觉得没有利用价值，后来就不了了之。太惨了，太惨了！

何胜亮知道刘世成正好赋闲在家后，就向刘总汇报了这个情况，刘总就说，那好啊，那我们请他来担任总工程师吧，早几年我们就一直想请他来的。几个月前，原来的总工程师李广海，由于被供应商揭发出来有收受巨额的贿赂，但由于是私人公司，刘总这人还算比较厚道，因为李广海对公司还是有功劳的，也不想做绝，就没有向检察院控告。她就找李广海私下谈，就说，有人揭发你收了甲方单位的三十多万红包，这行为对公司产生了很大的损害。李广海硬着头皮狡辩说，没有那个事，那是他们对我的诬陷。可是刘总拿出了证据。李光海就说，刘总你既然不相信我，那我就只好辞职了。于是他就卷铺盖走人了。

这样一来，刘世成就来到了明诚睿公司。他以丰富的经验，仔细查看了全部的图纸，就提出了改造方案，原来的设备不用废弃，增加了温度控制系统，就在反应炉上安装了几个测温探头和测压探头，增加了风机向炉内通风以控制温度和压力。然后将废弃物向炉内的输送的速度也用电脑进行控制，控制均匀速度。这样又经过几个月时间的改造，新的点火试验终于在礼泉工厂开始进行了。这时已是冬天，华北的大地覆盖了一层皑皑的白雪，何胜亮在深圳多年没看到这么壮观的北国风光了。天虽冷人心却是热乎乎的。刘世成在现场又详细地检查了所有的机械电器设备，何胜亮也提出了一些改良的建议。最后在总控制室，刘世成一声令下，点火！于是这套设备又一次轰轰隆隆地全套运作起来了。这一次烟囱里面冒出的烟没有那么黑了，是灰色的。排出的废弃物经过检测，也完全达到了环保局的要求。由于温度控制得当，电极的消耗也很小，这也就是说这个试验达到了完全的成功。可以投入实际应用了。员工们在现场齐声鼓掌，个个喜笑颜开。长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四十一

刘总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柴广生将这次试验的结果告诉了远在北京的高兴宇，并拍了很多的照片给他，高兴宇说，你们在我设计的设备上进行改造，这是对我设计的侵权呢，我们这是有专利的技术，但是我看你那个方案应该不是按等离子体的原理来进行处理的。刘世成听了以后就说，他们科学院在实验室里的环境很单一，他只是考虑物理现象试验，他没有考虑到，在生产过程中工艺需要温度，压力等等的配合。所以科研成果转换为市场产品，是有很大的一个坎的。你不管他怎么说，我们的试验结果产品的验证得到了省环保局的认可，这也就是说，是骡子是马必须牵出来溜溜才知道真假，实践检验真理。说好说坏没有用，环保局来决定。公司里召开了庆功大会。刘世成被评为头等功，奖励10万元，何胜亮也被奖励了2万元。

人生和事业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刚刚庆祝事业顺利。礼泉建筑公司的老板秦二虎又找上门来了。原来他负责的这个土建工程至今没有拿到施工款。公司的资金比较紧张，这个小公司的流动资金很少，又要应付各方面的开销，所以对各家供货商普遍有欠款拖延的情况。秦二虎也找公司多次催款未果。他是这个地方的地头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当地的村民都怕他，明诚睿公司要想在当地混，你没有他保护也不行。他二话不说就把公司进厂的道路给挖了一条沟，导致运输原材料的汽车都开不进来。可是公司实在没有钱怎么办呢？何胜亮就对秦二虎说，秦老板，你再给我半个月时间，如果要是不能付完你们这笔工程款，随便你们怎么处置，怎么样？秦二虎狡猾地眯缝着眼，说：好！我就相信你何部长这一次，咱们是亲兄弟明算账，人在江湖上以信为本！

何胜亮回到深圳的公司以后，又做了一件大事。

公司这个项目申请政府补贴，按照文件的规定，这个环保项目，政府应该补贴公司700万，这是一笔巨款。可是申请下来以后，经过多级审批，在国家环保局获得批准，但是停滞持续长达一年，这笔款子下不来。负责这笔资金到位的是公司招来的研究生贾静雯。可是这个女孩羞答答的，很少出去应付社会上的场面。何胜亮听说有这件事后就自告奋勇，去市里的某局找那个张处长进行催款。张处长推三推四说，手续没有办完，你们还是耐心等待吧。何胜亮灵机一动，知道这个项目的审批是由国家环保局首先批准的，于是他就查到了国家环保局的电话号码，打到国家环保局有关部门一一咨询询问，他们说，这笔款子早已批准拨给深圳方面了。于是何胜亮又找到那个张处长说，我们已经电话联系国家环保局了，说是这笔款子早就已经批到市里来了。张处长说，是局里的领导还没有签字。何胜亮说，既然局长没有签字，那我就直接去找局长问了。这个张处长见他这样说，心里明白，他是有意扣押这笔款子要明诚睿公司给好处费。他就说，你不要去烦扰我们的局长，嗯，我们处里再研究一下，我们再跟局里反映一下，尽快给你落实这笔款好不好？何胜亮回到公司就向刘总反映了这个情况。刘总也是在社会上混久的人，知道这个里面的潜规则，她就向何胜亮要了这个张处长的电话，当晚她请这个张处长吃了一顿饭，从餐桌下塞给了他2万元的红包。第3天，这笔700万的巨款就拨到公司的账户上来了。这也是何胜亮为公司做的一次很大的贡献。

拿到这笔钱以后，公司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就向礼泉建筑公司付清了工程款，其他来上门讨债的公司也分别给予不同的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