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澄接到燕长风的电话后,和罗永富说太聊了出去走走便溜了。
罗永富强挤出笑容应付送走了闻人澄,但有些思想就如同风滚草一样,平时蜷缩起干瘪的根茎悄悄地躲藏在内心深处覆盖着名为自欺欺人的风沙,一旦遇到一滴充满诱惑的水滴都会瞬间悄然的将最真实的想法扎根舒展,刺破那自欺欺人的假象。
闻人澄心情不,他能感受到一个人那由于内心纠结波动挣扎而散发出来的独特的气息,他到底还是污染源,这种气息依旧让他感觉到舒适。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高挺的身影,那深邃英俊的面庞渐渐清晰,他想到昨晚男人冲向火海的身影,他好像从未在燕长风身上感受到一丝的迷茫与踟蹰,那个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浑身上下包裹着果断的寒芒和锐利的剑气,对他来说那是一种如同包裹着蜜糖的□□有一种难言的陶醉感。
他在燕长风身上看到了所有自己向往憧憬但又让他胆怯惧怕的存在。
他避开村民,其实也不用避开,村里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闭门不出;哪怕掩盖的再好,当死亡再一次次降临的时候,人类心中那对死亡自发的恐惧还是会蔓延开来,同时作为它们的养分。
上山的路经过村长家后院,村长家也是大门紧闭,他人上山去了,家养的鸡丢丢哒哒的在后院走着,在地窖盖子的沙土上踩出了不规则的脚印,他绕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山上庙堂也不算远,闻人澄翻过去的时候也差不多花了快40分钟,燕长风如果不从村子里走从村外上来说不定能比他还用时间少一点。
庙堂的位置能俯瞰到全村,正对昨晚被烧死的老刘家,斜下方就是那荒废的空屋,这个距离看不清后院里的坟堆,视力好的话能隐约看到村里走动的人,如果有的话。
庙堂建在半山腰处,不是什么正规的庙堂,就一个灰白色的房子,墙皮早就剥落露出里面的瓦砖,黑色的大门敞开着,应该好久没人修理了,发出刺耳的吱嘎晃动声,为什么说它不正规,这个庙堂大概还不到村民的卧室大,门口石柱屋顶龙纹门上牌匾什么都没有,就用和黑色涂料门上方写上了‘善人庙’三个字,被风吹雨打的已经快看不出全字了。
门口杂草丛生,乱石嶙峋,勉强能看到门口的小路。闻人澄没有先进去,他在门口一个刚抽芽的树下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撑着下巴看着山脚下的村庄。
整个村子都透着一股肃萧的凄凉和似水一般的沉寂,像是鬼村一般。
昨晚的那场火带来的呛人烟灰味似乎还没有消散,呼吸间还能感受到焦灼的味道。老刘家大门紧闭,被烧的漆黑残破的柴房分外明显,尸体应该是拖到客厅里去了,等着今天或者明天按着村子的‘要求’去火化。
不管曾经以什么样的姿态存在于世间,人最终都会变成一堆白骨一捧骨灰。有人说人生唯一公平的地方就是最后都会平等的走向死亡;但并不是这样,死亡也是不公平的,最公平的只有死后的形态而已。因为总有人会为了那可笑的欲望去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然后把自己披上受害者的皮,我是没办法的,我是被逼的,谁让他过得好,我才是可怜的那一个——真是可笑。
他还是不喜欢这里,闻人澄决定速战速决。他喜欢讲信用的人,但他发现,他的‘战友’似乎不是那么的有诚信,那既然如此在燕长风未发现前还是尽快结束这一切吧。
燕长风没有把车开进来,他将车停在村外一处隐蔽的空地,然后从村外绕上了山,他确实比闻人澄来的还早,不过也就早了十来分钟。燕长风来到庙堂附近后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他观察着不紧不慢走上来的少年,他藏身的地方正好能看到少年一侧脸庞,闻人澄安静而乖巧的坐在树下。
在没有人的地方,少年似乎卸下了一些虚假的伪装,他依旧温顺,但是燕长风却从那身影中感受到了一种与世界的剥离感,他空洞的盯着山下的村庄,随后又突然勾起一抹嘲讽般的笑意,虽然那笑意一闪而过但燕长风还是看的清楚。
那有点刻薄的笑意让燕长风心中很不舒服,那张脸不适合这种表情。他起身从树后绕了出来,装出刚上来的样子迎了过去。
闻人澄听到脚步声逐渐接近,扭头就看见了燕长风的身影,闻人澄自己都没有发觉在看到燕长风的那一刻他空洞的双眼瞬间有了神采,剥离的灵魂似乎又回归了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