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家里灯还亮着,他推门进去,却只看到了在餐桌前收拾的王姨。
“王姨。”周崇边换鞋边打招呼,“怎么还没走?”
王姨是周崇专门请来照顾贺枢峤的居家阿姨,贺枢峤喜静,因而王姨并不跟他们住在一起,只是每天准时上下班,往常这个时间王姨早就已经离开了。
“贺少爷听说您今天有应酬,特意煮了醒酒汤,吩咐我叮嘱您喝下去再走。”王姨指了指桌上的白瓷碗,“我再拿去加热一下吧。”
“不用了。”周崇摆了摆手,松了松领带走到餐桌前接过白瓷碗,将里面的醒酒汤一饮而尽。酸甜的味道配上清凉的口感刚好合适,周崇放下碗,揉了揉太阳穴,对王姨说,“辛苦您了。”王姨看他喝下了那碗汤,也就放心离开了。
周崇回味着醒酒汤的味道,看了眼楼上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动静。他方才回来的时候特地看了眼,灯是熄着的,贺枢峤作息很规律,每天十点钟准时入睡,起的也很早。而自己几乎总要有应酬,两人见面的时间甚至算不上多。
好在贺枢峤虽然表面上清冷,但也未必全然对自己不理不睬。周崇又拿起那个白瓷碗在手上把玩了一下,心里有些热乎乎的,他知道贺枢峤一贯瞧不上自己,当年若非贺家有难,贺枢峤就算看中成百上千个人也不会轮到自己。他承认自己做事确实不算光明磊落,但婚后对贺枢峤绝对是百依百顺,甚至因为应酬太多,怕自己晚归影响到贺枢峤的作息,主动提出了分房睡。贺枢峤之于他就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即使名义上早就是合法夫夫,除了结婚这件事,他也再没强迫过贺枢峤分毫。
周崇回到自己房里冲了个澡,他特地选了一楼的客房住,贺枢峤睡眠浅,他怕住在同一层影响到贺枢峤的睡眠。冲澡的时候他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像是有千斤重,可他今天其实没怎么喝上几杯,贺枢峤不喜欢他喝酒,周崇也一直尽量避免着饮酒,只有生意场上实在法推脱才勉强喝上几口。大概是太久没有饮酒的缘故,只是那一小杯酒就让周崇开始晕乎了,他匆匆抽出浴巾随意擦干了身上的水渍,终于如愿躺进了舒适的大床上。
在轻薄软和的鹅绒被包裹下,他的大脑也愈发像鹅毛似的轻飘起来,昏昏沉沉间他又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他和贺枢峤认识的很早,高中时期他们就是同学,那时候贺枢峤就是冷冰冰的高岭之花,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自己只是开学班会上惊鸿一瞥就被深深吸引住了,死皮赖脸跟在贺枢峤后面追了三年。
当然不会有结果,他跟贺枢峤之间差的太多,周家虽说也算富贵,但到底是暴发户出身,贺枢峤就不一样了,他祖辈都是艺术界有名的人物,父辈从商也大有作为,自己又擅长国画,成绩优异,模样又十分出众,不管走到哪都是十足的明星范。周崇则成绩品品,虽然性格好人缘好,但也只是普通学生,也只有跟在贺枢峤身后死缠烂打,才让两人有了些交集。
周崇还沉浸在往事之中,记忆中贺枢峤那张顶着落日余晖的侧脸好像定格在了他的脑海中,恍惚间他听到什么声响,但完全来不及辨别,他觉得好像有一阵风吹开了他的被子,但并不应该,这时候是四月,夜间不应该有什么风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