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搓澡巾叠好挂在浴桶边,表情虽然没变,但说出来的话却仿佛带着刀子:“爹,您扪心自问,之所以这么纵容维桢,是不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对不住他?
他本该是板上钉钉的国公府世子,是周家唯一的传承人。
因为您没有管住自己,让他多了四个庶出叔叔,所以本该十拿九稳的世子之位也要受立储影响。
如果太子从几位王爷中选出,那这国公府怕是要属于我的某一位庶弟。
可如果您只有我一个儿子,不管下一任太子是谁,护国公世子都将是周维桢!
您现在对他的好,固然有一部分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但是不可否认,这里面也带了一些弥补的成分。
弥补他可能会失去的世子之位。
到时候您对自己对他都有个交代:其实您是真的喜欢长房嫡孙,奈何情势所逼,所以维桢才没办法承袭爵位。
以后维桢长大了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也不能怨您。”
他这话将亲爹紧紧拽着的遮羞布扯了个干净。
周正浩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显然是已经气愤到了极点,可他眼中却是受伤又难看的神情,整个人看着极其割裂。
他张嘴几次,却未能找出合适的话语,最后只说了句你不懂,你不懂这些年我有多痛苦。
“爹,您知道您痛苦的根源是什么吗?”
周英和无视亲爹的难堪,继续道:“您既没办法做个遵守约定的君子,但也没办法做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您总是在这两者中间反复横跳,所以您痛苦不堪。
您给了我母亲一生一世的约定,却在中途毁约。
您纳妾生子,却又时刻惦记与我母亲的约定,觉得对不起她,所以您痛苦。
后来看到先皇后离世时皇上的悲痛,您觉得在您内心深处真正爱重的是我母亲,这辈子不可失去的也是我母亲。
从此您不再留宿妾室房中,一心跟我母亲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