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族人跟他的血和泪,腥咸而苦涩,美梦一夕成了噩梦,眼前所有族人被大卸数块,其他人兴奋疯狂的嘈杂声响掩盖了他的哭声。他忘记当时自己哭过没有,也许吓傻了,哭不出来。
那场灭族的浩劫里,有个nV子救了他,成为他的浮木,他恨不得时时紧随着那人,渴望一点安心并确认自己仍活着。为了讨好那nV子,论那nV子教他什麽、哄骗他什麽,他照单全收。即使後来到琼渊楼,他也心系着那人。
直到很多年後他吞了灵犀珠,知道一切的真相,搭筑起来的信赖和憧憬一夕破灭。以为平静下来的日子和心境再掀狂澜,nV子带给他的都是谎言,给他的都是毒咒,为他所编织的所有将来全是泥沼般的恶意,他愤怒不已,那瞬间他恨极这世间的一切,恨不得这世界就此消失。
这份痛苦让他几乎难以独自承受,他心想,和韶英同归於尽吧。一起消失吧。但是那个脸上有胎记的男人为了他又跑回来,不顾危险为他挡下业火噬身,本该是他遭报应,那个人却回头找他,他不禁奢想,是不是这世上还是有人希望他活着?
继续活着实在太多痛苦难受的事,不过那一刻他好像不再孤独,那时他问原崇豫能否交个朋友,其实是心里害怕,怕韶英真的背叛他,他真的不想再一个人被丢下,像幼年那样,全族Si光了,独剩他一个。
他恐惧好梦结束就会变成噩梦,但是有朋友闯进噩梦拉着他往前走,他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解脱,但至少不再孤独了。他也忽然很想念师父和其他同门,想念琼渊楼那一堆看着不太可靠却齐心相护的JiNg怪跟灵兽,想念长老他们,甚至有点想念讨厌的师兄。细想起来,他和师兄其实总没能好好的说过什麽话,会不会真像原崇豫说的,一直以来只是双方误会?
秋叶飘落水中,这洞府设了禁制,外人难以进来,但普通的生物却能自由进出,因而幽暗空间里有时会有鱼虾来来去去,细微透明的生物随海Ha0飘入,吃着落叶的渺小生命长成了一朵透明的花,中央淡橘sE的五角小花b指甲片还细幼,花儿们纷纷剥离,落地徐行,是幼小的海星们。
当姜怀瑜连这些细微动静都能感受到时,心神也恢复过来,身上的伤好了七、八成,他在水中睁开眼往岸上游。
迎接他的是越长老,大概是算准他今日会上岸,他将一头Sh发往後拨,越长老扔给他一套水sE衣衫打趣道:「别光着PGU跑啊。」
姜怀瑜顶着半张被烧伤的脸接了衣服说:「谢长老。」他的嗓子有些粗哑,自己都嫌难听,不过至少还活着。
他换好衣服後,越长老问他说:「接下来把你身上的烧伤都治了吧。那不是普通的火伤,所以花了点工夫制药,凤祺已经煎好药等你了,跟我来吧。」
姜怀瑜却说:「不必,这个伤我想留着。」
「啊?」越篁纳闷:「这是何苦?你生得那麽好,至少把脸给治了?」
姜怀瑜0上自己的脸,皮肤烧得发皱、扭曲,忽地自嘲说:「没关系,我不介意当个丑八怪。」
越篁试图劝说:「那个药起码得喝上半个月才能完全好,那你至少喝个十天,要不然这火伤每隔一阵子都会让你疼得要命。」
姜怀瑜不怕吃苦受罪,却也不打算继续自讨苦吃,他思量了会儿点头答应随长老回去服药。到长老小屋喝药时他问起原崇豫,于凤祺跟他说了这期间发生的事,姜怀瑜没料到那小子竟Si过一回,还极可能是银幽的转世,咋舌两声说:「命够y啊。」
「可不是?」越篁笑着拿来一小盒糖给姜怀瑜,後者看了眼花花绿绿的糖粒,冷着脸说:「我又不是小孩儿。」
越篁鼻端哼出几声笑,手搭在于凤祺肩上笑看姜怀瑜说:「可在我们看来你还是个孩子啊。再说这个药苦得很,连我们光是闻都受不了。但你得喝完才能吃糖哟。」
「……」姜怀瑜想到越长老他们的岁数,似乎也难以反驳。他又问:「师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