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乐又回到中州之后,琢磨着能找谁帮忙。如今荣盛侯府已败落,亲戚里最能帮上忙的姑母,也都爱莫能助,其它人也都是树倒猢狲散,原本那些亲戚都是依靠着荣盛侯府的富贵来巴结讨生活的。
许望山的麾下有两员大将军,分别是陆行之,海黎泽,他们官阶只比许望山低一级,府邸也在中州长安城。许执年少年时曾在玄翼军历练,陆行之教导过他,师徒情深。海黎泽年长于许望山,是军中资历最老的人。他们都是许望山多年来出生入死的兄弟,坚实可靠的左膀右臂。
二哥许执年必定已经去找过陆行之了,许长乐思忖着,听说陆行之被禁足于家,因为荣盛侯府的事受牵连,还有待审查。但没有听说海黎泽有什么问题,或许可以找海将军帮忙。
夜深人静时,趁着夜色,许长乐潜入海黎泽的府邸。现在没有战事,海黎泽晚饭后就匆匆进了书房,埋头于书卷中,好像在研究什么。他的书案上、地上堆满了许多本书,很高很厚,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全都倒下来,铺洒一地。
书房内几座高耸的烛台,如大树伸展着枝叶,托举着明亮的蜡烛,每一朵小小的火焰闪烁,就像黑色的树枝上开出的花,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但海黎泽好像还是看不清楚书上的字,往火光处凑近了看,忘了时间。
他看得太过专注,不小心撞到了案几上的小烛台,书下面吊垂着的纸页被点燃了起来,他似乎还没发觉。许长乐在窗外都看得一惊,赶紧拉起窗户跳进来,把他手上的书抢过来,往地上狠狠一扔。
海黎泽看到书被夺走扔在地上,这时才顺着书扔下来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黑衣人就站在他面前,立即双眼充满杀意,想要动手,也准备大声喊人。
许长乐赶紧拉下面罩,露出真容,她几乎要跳起脚来,小声又急切地说,“海叔,是我呀,许长乐,许望山之女!”
海黎泽定神细细地看了看她,这张俏丽的小脸的确有点面熟,他往日去荣盛侯府,的确是见过她,面色逐渐恢复了平静,转而关切地问道,“听闻荣盛侯府已经满门被抄家,有关联的人都革职或禁足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许长乐看到对方认出了自己,悄悄松了一口气,便就近找到椅子坐下,顺便倒了一杯茶,边喝边说,“事发突然,说来话长,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找海叔,就是希望您能帮我查清楚荣盛侯府被害的真相,还我爹娘一个清白。”
她故意说得平淡沉静,掩盖着心中从未平息的山崩地裂之恨,她看着海黎泽,眼神虽淡定从容,言辞却不容拒绝。海黎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见人数,饱经沧桑的脸上皮糙肉厚,黄铜一般硬朗又黝黑的脸皮下,看不出什么表情。
沉思片刻,他只诚恳地说,“大将军蒙冤,我与他并肩作战十几年,理应首当其冲为他讨回公道,只是当今陛下对这件事非常忌惮,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不敢随便提起,我贸然提起,也只能为全家引来杀身之祸。”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许长乐倒也没有失望,只是静静地坐着。她也没有一定要求别人要为了一个“义”字帮她,血海深仇,只是她自己的仇罢了,与别人关。
海黎泽看到她神色黯然,在茶几对面的椅子上也坐下来,又开门见山地说,“十几年肝胆相照的生死之情,我也铭记于心,你是大将军的血脉,我愿保你周全。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在府中住下,我暂时给你安排一个丫鬟的身份,在太夫人那儿住着,深居简出,也不会有人认出你。”
许长乐低眉,却露出了几分奈的嗤笑,“谢谢海叔的好意,只是我如果在这府里安稳住下,对何人陷害我侯府之事毫头绪,我怎么能在深闺待得住,以后势必会给您带来麻烦。”
海黎泽像是认真地回想什么事,说道,“要查找侯府被害之事,线索还是要在大将军和夫人身上找,想必连何人呈上的证据、是什么证据,你也是都不知道。”
许长乐抬起充满悲伤的眼睛,有点迷茫地说,“正是如此,所以现在晚辈真是毫头绪,想到您和家父交往颇深,又没有受到牵连,还能够继续上朝,接触周围各色人等,就特意来找您,想请您帮忙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