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飞来黑压压的乌枭,衔飞上挂在树枝头。等到硝烟散去,它们锋利的爪子剖开死尸的肚子,津津有味地啄起肠子和啃食残肢断臂。
梓阳周身伤痕累累,所幸没有断手断脚。他看到潮水般的契丹军往分界线撤退,紧绷的心,紧皱的浓眉松懈下来。终了护住了七王叔,他深深地吁出一口浊气。
他打到双手再力执剑,若是契丹军不退,再打半个时辰,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活下来。他看着所剩几,哀嚎一片的辽军,最后肯定是全军覆没。
他率着剩下的辽军,退到树林边,他已是奄奄一息。
一名侍卫背着百里郎中往林子中疾走,梓阳喊住了他,问道:“王爷在哪里?你们去找王爷么?”
“公子,王爷在树林里。”侍卫道。
百里郎中下了地,看到浑身血流不止的梓阳,医者仁心,不忍不治。忙道:“梓阳公子,躺着别动,待老朽先给你包扎了才起来。”
“有劳郎中。”梓阳躺在地上,任凭百里郎中给他包扎伤口。他看着如黑幕一样的天空,大口大口喘粗气。想到刚才那么多活着的壮士,转眼间就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他不禁热泪盈眶,幸好自己活下来了。
百里郎中手脚麻利地给梓阳包扎了几处重要的伤口,擦着头上的汗道:“梓阳公子,老朽先给你包扎这几处,去见了王爷,再给你包扎其余的伤口。”
“多谢百里郎中,你快去见七王叔吧,不要让他久等了。”
侍卫背起百里郎中往树林中飞奔而去。
梓阳躺在地上歇息了许久,才缓慢地爬起来,策马往树林而去。他担心王叔是否受伤,更担心桑嘉大哥。虽然知道桑嘉武功比他高强,但面对突然袭来的箭矢,谁都有不备之时,若是不幸被射中,枉死岂不是太冤枉。
他很后悔,若不是他硬拉着桑嘉到老齐王府上去,就不会出现后面这一挡子事。又很庆幸,幸亏遇到了七王叔,才有机会率兵打仗。原来战场上真枪实干地杀敌是这么残酷,他想到父王戍马一生不知要经历怎样的艰难困苦,怪不得老父亲总是日日绷着脸训他,真的是幸亏有了平日的苦训,到了战场上才有机会活命下来。
他想到了自己的将来,肯定是做一名武将,上战场杀敌。若是不想那么早英年早逝,平时就得多下苦功夫。
他东想西想,在黑暗的树林中穿棱,终于看到了许多躺在林子中的兵士。他不便再骑马,跳下马背,将马儿栓在树下,问一名靠着大树睡觉的兵士:“王爷在哪里?”
黒暗中兵士看不清他是谁,疲惫至极地嘟囔道:“你不会自己去找么?”
说完又沉沉睡去。若是平时,梓阳看到他这个态度,定会抽他几个大嘴巴子。今日却不然,他默默地从这名兵士身边走过。若是刚才没有许多像他这样的兵士护着,替他挡住了契丹军射来的飞箭,也许他现在已葬身在草原上了,哪里还会出现在树林中找王爷。
“七王叔…”梓阳眼里噙着泪,像个迷路后失而复得的孩子,一边走一边哭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