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拿着一件兔毛大氅过来的已不再是刚才那个小宫女,而变成了星玉。事先绵期有过交代,而刚才星玉听小宫女道出取厚衣的意图,她自然能大致想明白绵期所面对的情况是怎样的,怕小宫女误事,她便自己亲自送来了。
皇帝看着那件厚厚的大氅,心内顿生不满,他冷冰冰质问绵期,“你这觅香阁的奴才都是怎么教的?现在哪里是穿大氅的季节了?”
绵期讷讷言,着头对星玉打眼色,让她退下,不过星玉刚走出三四步,就被皇帝喊停了脚步,“慢着——看你眼熟,可是杜夫人的随侍宫女?叫什么名字?”
星玉顿住脚步,转身,不慌不忙道:“回皇上的话,奴婢贱名星玉,正是娘娘的随侍宫女。”
“亏你还是随侍侍女,天冷了不提醒你家主子加衣,让取衣来——你反拎着一件腊月穿的过来,朕看你这大宫女也别当了,索性到飒嫔那里领板子去吧!”皇帝面色黯淡,气不打一处来。
听见皇帝提到飒嫔的名字,绵期眼中几明几灭,“皇上!不是她不懂,实在是……臣妾的秋衣都换了银钱,根本没有适合时令的薄氅和夹袄穿啊。星玉是臣妾在杜府时的丫头,跟着臣妾一路来到宫里,臣妾已经没能带着她过上好日子了,现在您还要罚她,好吧,既然皇上一定要罚她的话,那就干脆罚臣妾就好了!”
听她这么说,皇帝心口像被人抓了一把,嗓子里仿若有块琉璃碴子膈着一样,半天才困难地问:“为什么要换?”
虽然减了妃嫔的份例,可他派人特意算过,戒奢令后份例的银子数额,论是妃嫔们平日打赏奴才或者通过采办司买一些女人用的东西,都是足够的,既然足够,她为何还要把衣服都拿去换了呢?
绵期哽咽了,别过身子去抹了几把泪,然后才像鼓足了很大勇气一样道:“臣妾告诉皇上,皇上可千万别说是臣妾说的,也别采取什么举措,以免触怒……,到那时臣妾等中低分位的妃嫔就没好日子过了。”
“你说吧。”皇帝略有奈,撑了撑额头。
“以往,皇后娘娘还掌管后宫的时候,像臣妾一样家世一般、分位不高的妃嫔还能受到娘娘的庇佑,但是皇后娘娘这一病倒,飒嫔娘娘掌了权,皇上也知道,飒嫔一直看臣妾不顺眼,臣妾为了能在后宫中活下去,也加入了‘上私贡’”
“何谓‘上私贡’?”
“就是地位低的妃嫔为寻求庇佑,也为了使得分位高的娘娘不找自己的岔,而不定期或定期的给她进献钱财、珠宝等的行为。”
皇帝听明白后,只觉脑袋里“嗡”地一声。
可笑,官场中的贪官抓都抓不过来,什么时候这贪污行贿的一套竟然还搞到宫里头了……
“除了飒嫔,这受私贡的还有谁?”皇帝嘴唇深抿,眼中看不出情绪。
绵期摇了摇头。她并不贪心,她现在的目标有且只有飒嫔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