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凝视了艾颜两眼,也是轻吁一口气,再又走出帐篷上了高坡,继续观战。
斥侯接连回报战况,跳荡军打了敌军一个出奇不意,连连得胜。敌方追兵突然遭遇精锐唐军的迎头痛击,不知对方人马多少、以为自己落入了唐军主力大军的包围之中,仓促接战了几阵之后,如同海水退潮一般败退而去。
薛楚玉遵守了薛绍的将令未有追击和恋战,马上率部归返摆出守势,以防敌军再度追击而来。
埃屯特勤麾下仅剩的百余名突厥残兵,幸运的捡回了性命,被薛楚玉救了回来。
只不过埃屯特勤本人就不那么好运了。薛楚玉,只带回了他的尸体。
而且,是一具无头的尸体。
突厥兵围着埃屯特勤的无头之尸,良久的沉默,跪地的哭泣,纷纷用刀割破了自己的脸颊以示哀痛。
这是突厥贵族特有的葬礼习俗。
然后,突厥兵杀掉了埃屯特勤的战马,割下马皮将埃屯特勤的尸体包裹起来,从各处找来石块将他掩埋起来。
突厥追兵远远的退去,未有翻身追击。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斩获了埃屯特勤的人头已是一场大胜,没理由再和不知底细的唐军死战一场。
黄昏。
北方吹来的风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息。军队厮杀卷起的黄沙烟尘,仍然飘扬在半空之中。
薛绍来到了埃屯特勤的石块坟墓前,用汉人的礼仪给他献上了牺牲祭品,以示吊唁。
看着这一处草陋的坟墓,薛绍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心想,阿史德温傅和埃屯特勤这一对父子,最后都死在了权力争夺的刀光剑影之中,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这对大唐来说,当然是好事。但是薛绍的心情,未见得有多欣喜。
骨肉父子的自相残杀,以往薛绍听说过不少类似这样的历史故事,总觉得有些无法理解。现在亲眼见证之后薛绍才明白,原来,在权力争夺当中人性的贪婪与丑陋会充分的暴露,感情也将变得非常的不堪与脆弱。
“我自己,会不会也有亲身参与进来的那一天?”
薛绍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已经有很多年,薛绍不知“害怕”为何物。可是这一次,他分明感觉到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