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 / 1）

公主被交给了男人心腹中为数不多的女性海盗——红发安妮照顾着，说是照顾不如说是监视。安妮本人并没有一副符合她名字的外貌，她肌肉发达，粗胳膊粗腿，能把成年壮汉抗肩上，脸长也得很普通，似乎和身上的肌肉一样发达，还生着雀斑。总之，安妮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美丽女性的样子。

与之相比，公主看起来就比她纤细多了，仔细打理的红棕长发，精心装饰过的服饰，还有特殊光泽的金属发冠，一眼就能认出来她是很有身份的人鱼。

不过，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您也是一位能挥动剑盾的战士啊……”

人鱼半坐在床榻上，床头的木板支撑着他的上半身，大概是为了方便他们的会面，铁链项圈被‘贴心’的取下。公主低头不语，默默伸出左手，解开绷带，露出和人鱼手腕上一样的缝合伤。“这个疯子……！！”人鱼激动的弹起身子，想把自己撑起来，却因为胳膊力有重重的跌回去，“他明明说……”

“不，先生，我的右手还是完好的。”“但……”

公主悲伤的看着他，人鱼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们互相沉默好一会，公主忍不住捂住脸，耸起的双肩微微颤抖：“对不起先生……那天在甲板上时我……”“不，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你当时一定很害怕。”人鱼挪腾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刚刚的动作让鱼尾的伤口发疼。

昨晚人鱼从床上清醒了过来，睁着眼，一动不动，活像条快断气的老狗。男人过来了，告诉他，可以跟他做个交易，自己能保证手底下的人不伤害公主，还会给她提供优渥的生活，但是人鱼要乖乖听自己的命令，如果打算寻死，公主也得死。人鱼没有立刻回复，男人也很有耐心的在床前等待答复，大有等到天荒地老的势头。终于，人鱼咬着牙妥协了。

“你得说到做到…”“当然。”男人欣喜的说，有点装模作样，他亲吻了人鱼的额头后离去，等男人关上门后，人鱼奋力的翻身过去，在枕头上磨蹭额头，都恶心得就要干呕。

人鱼伸出双手，随着动作被盖住的手腕从袖子下显出，展露可怖的缝合线。“我已经不在是战士了，公主，如果有一天你能逃走或者大家来救你的话就……”“我就会杀了你。”公主接话，她并不想这样做，但是也不想人鱼在这受辱。人鱼点点头，说：“你应该还记得我以前教过你……”

敲门声响起，并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来人就推门进来，开口道：“好了吗小公主，你已经没时间了。”是安妮，她声音沙哑，一向如此。安妮并没有退出来，而是保持着开门的姿势看着公主，显然是在等她出来，公主只能与人鱼道别，摇摇晃晃地跟着安妮离开。鱼尾行走已经被公主适应得七七八八了，不算熟练，但是也比先前好不少，为了避免磨损鱼尾的皮肤，还专门在要和地面摩擦的部分套上了特质的皮革。

大概是约定好的，公主一离开没多久，男人就来了，完全没留下人鱼独处的机会。伴随着男人而来的还有食物的气味，不是什么大鱼大肉，是一碗寡淡的蛤蜊汤，但是对于这几天没怎么吃东西胃里空空的人鱼来说刚刚好。男人轻轻坐到上床沿，并不在意人鱼别过头的动作，把蛤蜊汤递上：“尝尝吧，特地试着保留了鲜味，说不定会和你的胃口。”男人怜爱的看着他，像个温柔的情人。

木勺舀起的汤水散发出令人怀念的海腥味，顺着人鱼呼吸的动作被带入鼻腔。人鱼移开视线，不愿意接近男人举在嘴旁边的勺子，见此情景，勺子又更递近了点，人鱼依旧是紧抿着嘴，和男人的交易内容却也突然在脑海中重现。

你得说到做到……。当然。

又僵持了一会，最终人鱼还是衔住木勺，让汤滑过犬齿流进食道。还是温热的，裹挟着蛤蜊的腥气，人鱼怀念起激昂的浪花拍上尾巴的冰凉感。

男人满意的笑了，又舀一勺递到人鱼嘴边，人鱼绷着脸道：“还是我自己吃吧。”但是抬起的手又握不住勺子，手腕隐隐作痛。男人发出哼笑：“你这样子要怎么自己吃？”

“……”人鱼沉默下来，不再对递进的木勺有反应。他闭着眼，想用眼睑隔绝见到的事物，突然，头不受控制的扭过去，与之一起传来的是耳根的疼痛，人鱼不由得惊愕的瞪大眼睛。

“我不是在求你，是在命令你。”男人依旧保持微笑，只是言语和他的表情不太搭，他松开手，把碗搁在床头柜上，重新舀起汤水，递到人鱼嘴边：“吃吧。”人鱼脸色苍白，瘪着嘴，最终还是臭着脸吃下男人一勺一勺递来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