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背后有人忍不住笑,崇应彪一视同仁地扭头骂道:“知道的说你在设计通信管网,不知道的以为你他妈在纸上玩儿贪吃蛇!”
再然后,室内一大帮人就鸦雀声了。他们这次做的智慧园区是个大项目,单勘察测量就废了不少时日。崇应彪跟完设计组,还要跟施工组,现在方案都没出,材料都没进场,本次出差起码呆到下个月底。他就是冲着时间长、位置偏,而自告奋勇来的。
崇应彪不单把组里的人压得狠,对自己更狠,夜里十点多,他才最后一个离开园区回宾馆。这段并不遥远的路,崇应彪喜欢慢慢走。坏掉的路灯总将他吞没,月光斜洒向路上一整条废弃墙沿,而他走在墙下阴影中,静静珍赏地上陪伴他的皎白,一步也没有踩脏过去。
回宾馆快速洗了个澡,刚出来就听见敲门声,崇应彪以为点的外卖到了,裸着半身拉开门,擦头发的手却瞬间僵住。门外站着的是伯邑考。
“多少天没见了,就这个反应?”
伯邑考的语气不似平常柔善,崇应彪听出当中的冰凉情绪。他抓着门把手一紧,下意识要拒人于门外,但突然想到隔壁左右都是同事,这热闹不闹为好。于是,只好沉默地侧过身,把伯邑考让了进来。
这种经济型的连锁宾馆,灯光总有种泛黄的暧昧。伯邑考随眼打量,工具箱杂物全散在地上跟床上,什么图纸、文具、万用表、光纤跳线……崇应彪用脚拨开,算作收拾了一下。沐浴香精伴着水汽从伯邑考鼻尖拂过,他盯向崇应彪后脑勺,意识到除了开门那一下,这家伙直到现在都没和自己有视线接触。
“这个年,过得怎么样?”
“嗯?”崇应彪轻轻应声,眉心不自然地跳了一下,兀自拧开矿泉水瓶喝水,“挺好啊,过年嘛,每家都差不多。”
“跟父母吃饭,看晚会……”
“对……”崇应彪漫不经心应着,心里在打别的腹稿。
“给我发新年快乐……”
“嗯。”
“一个人吃光苏全孝的零食。”伯邑考几不可闻地叹气。
登时,崇应彪浑身轻微一震,被捏在他手心的矿泉水瓶脆弱地发出几丝呻吟,然后进了垃圾桶。崇应彪的眼神缓缓转过来,终于主动与伯邑考四目相接,可这一眼,是伯邑考从未见过的防备。
“你跟你弟应该聊清楚了吧,”他主动开口了,语速飞快,“那我们现在分手?其实不用特意见一面,我知道你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