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果然这是我看不懂的“哑剧”，以及人与机器人之间的友情（1 / 7）

这就像是来自远古的愚昧仪式。

我心中这样想着，虽然诚如大家在背地里所说的那样，那些过去的事情仿佛被忘记，或者是被抹去了。但我在许多次体验所谓的远古时代的时候，经历过一些看起来神秘但实质上是很愚昧的仪式，这就像是现在杜达和周宇航在上面做的那样。用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敲敲打打，嘴里还念叨着故作高深的所谓“歌词”。当然，如果是在埃洛伊世界中，那么计算机程序还会配上一些背景音乐，来凸显这个仪式的庄严感。而在祭坛下的观众们——我当然指的是虚拟的观众，因为像我们这些游客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态去观赏，并不认为这个仪式本身有什么重大意义——却都匍匐在下，像是在舞台上装神弄鬼的家伙的确有着什么伟大的能耐似的。

主持人告诉我们，那些只不过是远古的人类因为科学技术的不发达，导致的某些愚蠢的崇拜，好像对天上拜祭一下，或者献上什么牺牲品，老天爷就能保证年年丰收一样。我有时候真对那些古人类感到可惜，因为必然有许多无辜的人被献祭了，也必然有许多不相信这些仪式的人被其他人所排挤。

而现在……杜达和周宇航所表演的岂非也是一种愚蠢的、自以为是的仪式呢？什么深刻而具有思想性的歌词，那又有什么意思呢？难道仅仅凭借几句话就能给我们带来好处吗？能变出金钱或者无限的资源吗？言语可以说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了。而且都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就似乎一下子要表演上个把小时——正如他们之前所说的一样，仿佛这种形式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表演的内容。是不是他们认为一首音乐越是长，那么它的意义也就愈发重大呢？

更别提那些难听至极的各种噪音了。诚然在初听之际我觉得还有些新鲜，因为这和我在虚拟世界中听到的所有声音都不相同，仿佛更复杂一些，不那么直白，并且有许多层次和结构。因为在埃洛伊世界中，计算机程序制造声音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提示我们节目的进程，只会用——我认为这也是一种很经济的方法——很简单的旋律来调动我们的情绪，然而它确实是有用的。但是现在么……看看舞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花哨“乐器”吧！我依然认为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乐器，因为一切声音不过是电子信号罢了，计算机程序能够制造出任何的声音，并不必须依靠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这些乐器不仅各不相同，而且发出的声音也完全不一样。有的低沉像是巨石从山上滚落的声音，有的尖锐得像是闪电撕裂天空，也有的绵软无力，仿佛是在暗室我仔细聆听着自己内脏发出的声响。总而言之，它们不仅不相同，而且差异巨大。当然，你或许会认为这是一种很高级的声音组合，但我却认为它实在糟糕透了。

因为如果是在埃洛伊世界的话，我很容易就能够从一段旋律中分辨它所要表达的内容。无论是欢快的还是悲伤的，还是充满惊喜的意外，还是让人毛骨悚然，这一切都可以从简单的几行声音的变动中理解明白。但是听听这两个人所制造出来的声音吧——尽管我直到现在还有所怀疑，怀疑其实是DreamTheater的程序做出的电子信号，而他们之前说的DreamTheater是由他们编程的我也无法相信——听起来是那么复杂多变，也同样地令人疑惑难解。

那个杜达在演奏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是要描绘一幅人类远征太空的景象，可是我实在听不出来这些声音所要表达的东西。我连一颗星星都听不出来，连一首飞船都看不见。尽管要用声音却表达某些具体的事物的确超出了我的想象，但我怀疑是不是有人真的可以做到。仅仅凭借他们这样胡言乱语，我是不会上当的。

或许从根本上来说，这样的企图本身就是胡闹，就是一些精神病人的妄想罢了，显然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用音乐来讲述具体故事的能力，如果连计算机程序都不能做到，那么人类可能做到吗？充其量也不过是像远古时期的那些愚昧的仪式那样，匍匐跪倒在地上的从众们自以为听到了神的指示和呼唤，其实不过是他们自己内心的幻觉。当然，也有可能是屈服于权威之下，认为祭坛上的法师的确有着某种魔力吧。

而现在这两个“法师”要么是骗子，要么是精神病人，而白日梦剧场的节目恐怕也是被这两个人骗了，居然做了一期这么无聊而无意义的节目！我直叹了口气，一点都不想听下去了，这几十分钟的时间我真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我简直不知道前面的人究竟是怎么聚精会神地听下去的，不过是一些杂乱无章的噪音，有的轻柔、有的突然暴躁，一点没有规律可循，一点没有章法的依据，有时候还甚至突然停顿个几十秒，仿佛是一下子成为了僵尸在台上失去了生命力一样，有时候则突然暴走，杜达的手在几条线上急速地拨弄着，而音箱里居然能发出如同霹雳般的刺耳的声音。这让我肯定了他们一定是在作弊，因为我实在看不出仅仅凭借这些普普通通的线条，就能爆发出这么令人深感不安的声音，这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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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或许这个世界上像我一样英明的人也并不多吧，在我前面有许多人甚至陶醉在这样的骗局之中。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不过是一场荒唐的欺骗吗？难道他们竟然认为这样的声音里是真的有一个故事在诉说吗？难道他们真的能够从声音里“看到”什么东西吗？一艘飞船和漫天的星光？这可真的不可思议，因为在我看来，听觉和视觉肯定是无法共通的，不然人们为什么要分出这两种感觉来呢？更别说人的内在理解力了，我们当然可以通过文字和图片来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通过音乐？拜托，这一定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骗局罢了，通过白日梦剧场和智子小姐这些托儿，以及这些古怪的乐器所达成的巧妙的仪式感，让没有英明头脑的人去相信这些幻觉，从而……

对了，如果的确是这样的话，那么杜达和周宇航的目的又是什么样的呢？为了证明人类能和机器一样演奏音乐？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吧，他们一定是让DreamTheater在后面演奏罢了。既然如此，那么这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我回想起杜达早上的演讲，说得到这个机会仅仅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罢了。还严厉地批评了那个不断跑圈的胖女孩戴小雯，说她仅仅是为了跟随大众的潮流才要让自己快速减重，而她自己或许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去做什么、要去实现什么理想。

笑话！这样无所不用其极地、用如此恶毒的言论羞辱这个确实应该无法在大学期间得到伴侣的女孩难道不是因为要借此来肯定自己的企图吗？通过贬低别人来抬高自身的价值，忽悠大家，让大家来认同自己的想法。而那个女孩显然已经被骂懵了，在演出开始之后就一动不动地坐在我前面，脸色依然潮红，应该还在回忆着刚才那不堪的一幕吧！真是可怜的女孩！一方面或许永远追不上自己喜欢的男孩子，一方面却要在这里受到志高气昂的他们两个礼拜的嘲讽！

而且这还是是个实时播放出去的节目，我已经可以想见在节目结束之后，这个戴小雯会受到她朋友的如何更加彻底的讥讽。当然或许这两个人可以赔偿戴小雯的精神损失，但是这种做法却实在太过恶劣了。弄得我简直想要挺身而出，为戴小雯说好话，甚至……

但我转念一想就把这样的冲动压抑下去了，因为我不过是一介平民罢了，既不是平衡局的大官，也不是两家超级企业的高管，换言之，我的话和行为没有一丝一毫的分量，或许尽管我做出的和说出的是正当以及正义的，但是谁会听从我呢？再者，我之前已经看到了戴小雯那凄惨的未来，我难道还想自己在走出节目后也受到来自同事、朋友、甚至亲人的嘲讽吗？做人啊，特别是在这个已经让我感到满足的世界上，还是低调点更好！不然很有可能我会顷刻间丧失我所拥有的一切，尽管我或许没有付出什么太多的努力就拥有了先进的生活，但我对它可是相当满意的，并没有什么更多的人东西值得追求了

是的，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甚至可以这么说，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都是庸人罢了，真正改变世界的人都被送去了卡斯塔里，即使是在那三个掌控我们生活的组织里工作的人，也大多不过是庸人罢了。它们也的确需要庸人罢了，据我所知，在平衡局里大部分人都在做其实毫无用处的工作，比如什么为活动编造参与人员，这种工作有什么意思呢？而在莫洛克和埃洛伊公司里，所有人也不过是一个巨大的流水线上的一员，都无法看清整个企业运转的方方面面——除了埃洛伊先生和莫洛克先生之外——他们不过是像个机器人般操纵着流水线上小小的一个项目罢了，这些项目其实用人工智能也可以完成吧！只不过如果真的那样了，那么我们人类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因此一定要给我们普通人一定的事情做，以免让我们因为无所事事而……是的，就是像杜达和周宇航一样鼓捣什么看起来神秘兮兮其实不过是头脑发热的对于什么前卫音乐的追求！还标榜自己是在追求自我呢！其实什么是自我呢？他们又真的在追求自我吗？还是只是在完成自己内心里不知由于什么——或许是因为空虚——而升起的愚昧的想要去做什么、想要去完成什么仪式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