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去过,他懂。
沈烟寒没得到他的回应,继续说:“秦七郎,是我什么也没了以后,唯一得到的东西。”
“他是人也好,是条狗也好,只要是个活物,是需要我又信任我的活物,我都愿意照顾他,因为,我需要这么个事,帮我转移痛到难以复加的注意力……你懂么?”
字字泣血般一句一句娓娓道来,痛苦悲伤都飘在发霉的空气里,也缓缓飘进失神的梁一飞心里。
他没说话,只紧绷着下颚,眸色晦暗地盯着语调异乎寻常平静的沈烟寒。
沈烟寒心中慌乱至极,却用不间断的说话转移自己的恐惧。
“你说让我事后嫁给你,是,我们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我可以与他和离,转头嫁给你。”
“可人心就是人心。我不能如牲畜那样,真忘了这般侮辱,真忘了这样的威逼。我本就什么也没了,嫁给秦七郎才有了家,你若执意逼我将这家拆了,我不过就是再回到一无所有,那时候……”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语气不掩其中坚定:“我也就再无顾忌,再无后顾之忧。”
梁一飞被她说得心中惊骇,身形随之一颤,“阿烟,你……”
她是在威胁他,她会求死。
她在说,即使她嫁给他,她也不会忘了今日之辱。她没了后顾之忧,总有办法寻到死路。
他望着她失了血色的小脸,在月色里白如枯纸,她眼中的光黯然失色,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失望与痛意。
这股痛,像一根根细针,正从那汪素常黑亮的、充满希望的、如今却没了希翼的眸中射出来,射得他钻心刺骨地生疼。
梁一飞看着她苍凉的眼,开始慌乱着解释:“阿烟,不,我从未想过要你死,不,不,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想爱你,只想永远爱你、疼你……”
听他这样说话,沈烟寒愈发显出颓败。
她将发钗从脖颈边移开,瘫着四肢,无力地躺平下来,“你既是要的我这个躯体,那我就给你,你自取罢。”
话毕,她阖上了眸子,眼角随她闭目,浸出两行清晰的泪。
见她如此,梁一飞愈发觉得她是真的再毫无顾忌,心中惊与惧直冲头顶地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