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城（2 / 7）

在军营里一周，外加山区拍摄，期间二十多天，一日三餐几乎都是赶着吃的——不少刚入伍的新兵起初受不了，说军队用餐规矩有点残酷。</p>

事实上，部队里的伙食非常好，就是吃多少打多少，不允许有一点剩饭，有时间限制，违反规定一个连都要受牵连。</p>

有趣的是会有“饭前歌”，要唱出团结，要唱出力量，声音洪亮整齐的连队，才会先行用餐。</p>

在新兵营的食堂里，成百上千的兵刚进来时，都是清一色站军姿的，一定要等所有战友都到齐了才行，这就是集体。然后在一声“坐”的指令下，齐刷刷地坐下，整齐得不发出一点声音，随后才会去排队打饭。</p>

容修的胃病是在长期执行边境任务时得的。一来，冬天很难捱，在冰天雪地里骑着马，只吃压缩饼干和午餐肉，有时罐头冻成冰坨子，或把雪水烧开了煮方便面也能糊弄一口。二来，主要还是常年紧张，压力过大，边境一旦出任务，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任务。</p>

这天下午休息，两点时，山里起风了，空气里有了潮湿泥土的气味。</p>

容修回到客房里，去浴室洗涮了下，来到书桌前拿出贺岁片剧本接着读，之前他参观过配音室，知道团队合作的重要性，每个人都是一个零件，不能在自己身上出错。</p>

剧本上五颜六色的，全是顾劲臣给他标记的“情绪”代表色。</p>

实在没有办法用颜色表达的，劲臣就在旁边手写备注。</p>

诸如：“幸福的喟叹”。</p>

记得当时容修看见这个批注时，问他“幸福的喟叹”是什么，劲臣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回答。直到容修读剧本快忘了的时候，劲臣突然问他：今天晚饭好吃吗？</p>

容修低头看剧本，点头说：好吃，顾老师，手艺很好。</p>

劲臣又问：喜欢吗？喜欢我煮饭给你吃吗？</p>

容修接着点头：当然。</p>

劲臣就发出一声……</p>

是不是“幸福的喟叹”容修搞不清楚，但那一声似撒娇、似叫-床的声音，让他再也没能把眼前的台词看进去，翻身就把人摁在了身底下。</p>

就是这个人，目标明确地找上了自己，处心积虑，步步为营。那时候才刚开春，在小渡家的私人休息室里，捆缚双手，骑在人身上，伸来脖子，说他只想要自己给他一个吻痕，作为他的生日礼物。</p>

那时候，容修措手不及，八年多以来，第一次对某人有了性反应。</p>

容修强行将思绪拉回来，专注地依照“情绪颜色”，用配音腔诵读剧本，大约是和领域相关，他并不讨厌这份工作。</p>

划剧本时，手机振动，收到了衣之寒的微信。</p>

[衣之寒]：容哥，歌曲完成的怎么样了，有什么难处需要帮忙吗？</p>

衣之寒经常给他留言，一直是工作方面的事情，容修就按部就班地回复他。</p>

[容修]：你们的电影拍完了？</p>

衣之寒回复说“是”，随后就把容修拉到《你是我的有始无终》的配音群里面，除了导演和主演们之外，配音导演也在。</p>

容修就在群里汇报了一下配乐的进展。</p>

因为《猫吉祥》是恒影的项目，后期制作可以交给音乐部门的老师完成，但衣之寒的电影，双方协议时是由dk团队承包，所以全部要由容修亲自完成。</p>

眼下，两部贺岁片的推广曲已经全部完成。主题曲的编曲完成，还没有录人声；影片配乐部分则是到了后期阶段……而这一切工作，有能力参与进来的只有聂冰灰一人，容修的工作量和压力不可谓不大。</p>

封凛建议过，让容修聘请两位专业人士，打杂学徒也好，但容修抱着前期学习的态度，表示还是想亲力亲为亲自操刀——毕竟能给他练手的机会并不多，他要趁机多学东西，避免将来给大片配乐时会拖自家影帝的后腿……</p>

容修用的语音，然而，他说着说着，脑子猛然一乱，耳边幻听一般传来自己的声音——</p>

容修，你已经不会再和顾影帝合作了。</p>

给劲臣的影片配乐，成为影帝大片点睛的一笔，不管努力五年，还是十年，一定会助他去国外参展、走红毯、再拿国际大奖……容修，这还是你的理想吗？</p>

他理想过吗，重视过吗，期待过吗，珍惜过吗，他……稀罕吗，你想多了，他只是想和你上床。</p>

容修：“等到……下个月，咳，我……我……”</p>

耳中轰鸣，呼吸局促，心悸不已。</p>

戒断反应。</p>

当时对劲臣说的那句，又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如同他曾经戒烟，焦虑，心悸，发抖，这一切会好的。</p>

容修的指尖在屏幕上划，撤销了刚说一半的断断续续、不完整的汇报内容。</p>

过了好一会，他才又摁住语言按键。</p>

容修嗓音恢复了常态，发送最后一条语音，柔和而又略显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张导，赵导，我要上工了，先汇报到这里。”</p>